按照剧情发展来说,这一天应该如往常一样,朝日葵叫醒还在教室里熟睡的我——濑生雪乃,但如今已和往日不同……

钟声的余韵仿佛还黏在空气里,我却没等到那熟悉的、带着橘子香气的摇晃。

教室里异常安静。一种冰冷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上我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

我「出现」在教室门口。

然后,我看到了——

那个由我的执念编织的金色鸟笼,就立在走廊中央。

而里面关着的,是我最珍视的,朝日葵。

她蜷缩在笼中,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蝴蝶。平日里总是洋溢着笑容的脸庞,此刻只剩下瓷器般的苍白与恐惧。

她抱着双膝,肩膀微微发抖,那双曾映照着夕阳温暖光芒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陌生的、让我心口刺痛的情绪——她在怕我。

……真美啊。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滋生。

就连恐惧,也让你如此动人,葵。

这副脆弱的、只属于我的模样……

“雪乃……”

她抬起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每一个音节都像小锤敲打着我灵魂的边界。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她的泪水无声滑落,

“你……你已经……”

她说出来了。那个将我们隔开的、冰冷的真相。

一瞬间,我感到了灭顶的恐慌。结界在动摇,笼子的栏杆似乎也模糊了一瞬。

她要离开我了!这个念头让我几乎发狂,阴暗的占有欲像墨汁一样在心底晕染开来。

不,不行!!!

你是我的!

离开我,你该怎么办?

你这个离开我就什么都做不好的小笨蛋……外面世界那么冷,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温暖的……

心里的执拗和爱意不断滋生,用灵力维持的空间在此刻间也变得扭曲诡异起来。

“但是,雪乃……”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隔着金色的栏杆望进我的眼睛,

“在我们……分别之前,能不能……陪我把未做完的事情做完?”

她哽咽着,提出了最后的愿望。

我的心,那颗早已死去的心,竟因此感到了剧烈的抽痛。

啊……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吗?即使在得知自己死亡时,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看啊,即使害怕得在发抖,她最想要的,还是和我在一起。她需要我。她永远都需要我。

一股滚烫的、近乎扭曲的满足感,混合着巨大的悲伤,将我淹没。我怎么能拒绝呢?这是她的愿望啊。

我走到笼边,身影穿过栏杆,像一缕雾霭。我蹲下身,与她平视,试图挤出一个像往常一样的温柔笑容。

“好啊。”

我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葵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我想……我想要你陪我把这个生日过完。”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我凝视着笼中的她,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属于我的、绝无仅有的艺术品。执念化作的金色栏杆在我心念微动间悄然消融。

我向她伸出手,不是邀请,而是无声的命令。

她冰凉的手指迟疑地搭上我的掌心,带着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稍一用力,便将那具娇小身躯整个带入怀中。

她很轻,像一片羽毛,仿佛我稍不留神就会破碎。因为恐惧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她的身体在我怀中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的颤动,都像直接叩在我早已沉寂的心弦上,奏出令人心醉又心碎的频率。

看啊,你如此脆弱,离开我,你要如何生存?

我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我冰冷的怀抱,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橘子清香的发顶。

“抱稳了,葵。”

我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而沙哑,在她耳边响起。

霎时间,我们来到了游乐场,这里空无一人,按照之前的平和,我必然会制造热闹非凡的景象,但现在已经不要那么麻烦了。

那是一座寂静的乐园。没有喧嚣的人潮,只有无数暖黄色的灯泡在暮色中无声燃烧,像悬浮在空中的金色萤火。

巨大的摩天轮静止着,旋转木马亮着所有的彩灯,音乐箱自顾自地播放着空灵的八音盒曲调,所有的座骑都在上下起伏,载着无形的乘客。

她拉着我坐进一艘天鹅形状的船里,木马在我们周围旋转,光影流溢,像一个为取悦我们而独自运转的、精美绝伦的梦境。

——看啊,葵,整个世界都为我们静默,只为我们二人欢腾。

随后我们去了电影院。

巨大的放映厅里,唯有我们两人。红色的丝绒座椅向着银幕延伸,没入黑暗,像一片无人的旷野。一道光柱从我们头顶后方投射而出,在银幕上映出一部古老的、没有对白的黑白动画。

没有其他观众的呼吸,没有窃窃私语,只有胶片运转细微的咝咝声,以及她在我身边清浅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旧地毯和木头淡淡的霉味,奇异地混合着爆米糖浆那温暖甜腻的气息

——那台爆米花机,在我们走进时,竟自顾自地爆满了一桶,金灿灿地放在那里,仿佛早已为我们的到来做好准备。

——多像我们的世界,葵。华丽,空旷,所有的甜蜜都只为你我预设。

我们是被世界遗忘,还是……我们早已遗忘了世界?

当电影就要达到尾声……

在这被全世界遗弃的寂静里,我那不容于世的爱意,终于鼓噪着要挣脱胸膛。

“葵,”

我转向她,冰冷的指尖微微发颤,

“我其实——”

葵没有让我说完。

她吻了我。

葵的唇是这寂静世界里唯一的温热与柔软,带着草莓糖霜的甜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铁锈般的泪水的味道。

这个吻,如此轻柔,却又像一道最终临别的赠予。

随之而来的,是后颈一道精准、冰冷的刺痛。

意识像被剪断线的木偶,迅速松垮。在彻底坠入黑暗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里面是令人意外的扭曲,深不见底的溺毙之海。

“雪乃,蛋糕就留到我们明天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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