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疲惫地跌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里,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脸颊上的那一道血痂。
那名人类少女充满恨意的眼神,无疑是莫薇拉烙印在她心中的一处刻骨铭心的疤痕。
那纯粹且不加掩饰的仇恨,就是一面最真实的镜子,照映出了她那尴尬又可悲的处境,一个被同胞视作死敌的人类灵魂,困于这样的一个魔族躯壳中。
虽然自己几乎没有遭受过这个世界魔族对人类的所作所为,所以也没有那么多对魔族的仇恨。
但是这也不意味着自己不想回去,至少身为一个纯正的人类灵魂是这样想的,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身上的最宝贵的东西。
“呵……”她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自嘲冷笑,莫薇拉的这一招真是狠毒,不仅粉碎了她逃走的计划,还又让一根毒辣的尖刺刺入了自己的思想中。
就是那个人类少女的所作所为,这是一种提醒,也是羞辱,告诫自己已经被人类驱逐出门,自己的归处唯有此地。
不过就算如此,塞拉菲娜仍然抱有一点点幻想,幻想着自己被误认的原因是出于魔界这个大环境中,只要出了魔界,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吧……
书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和压抑的挣扎声,塞拉菲娜深吸一口气,迅速收敛起不必要的情绪和动作。
“进来吧。”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甚至因为喉咙的不适而更显低哑。
门被推开,两位身材高大的女仆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那位换上了暗紫色裙装的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似乎被无形的魔力束缚着,眼睛里却仍然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座上的塞拉菲娜。
那身华贵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显得格格不入,却更加衬托出她眉宇间的倔强意志。
“放开我!你们这群**魔族!还有你!”她转而朝向塞拉菲娜嘶吼,“别以为给我换身衣服就能改变什么,我永远不会屈服!”
塞拉菲娜就像是一个台下置身事外的观众,平淡地观看着这场演出。
她挥了挥手,两位女仆微微躬身,沉默地退了出去。
书房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及或许隐藏在暗处的无数双眼睛。塞拉菲娜知道,埃拉西亚或者别的耳目一定在监视着这里。
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一步步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虽然步伐仍显得虚软,但在此刻被强行压下的威严支撑着。
直到走到跟前,塞拉菲娜才注意到,少女貌似有点高了……
准确来说也不算是特别高,至少比塞拉菲娜高……
“啧……哼,跪下!”
塞拉菲娜倒是想问问,现在究竟谁是俘虏!自己跟她对视还要仰着头吗?
而少女也是倔强得很,像是在刻意保持着这样的优势,甚至故意在低头盯着塞拉菲娜的眼睛,“我是天国的子民,不向你这下邦的君主跪拜!”
现在少女的双手完全被锁住,力量也被削弱至无限接近于零,肯定是没法跟塞拉菲娜再碰一碰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塞拉菲娜也没必要再客气了,对方终归是想要杀死自己的人,自己不让她立刻死亡已经是至仁至义了。
“好,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来就是乖乖跪下,二来……你可以不跪,那么我将签署对你们国家的征伐令!”
“届时天下人都会知道,那个刚刚被覆灭的国家,魔族对它的征伐起因,仅仅是一位子民惹恼了我!”
塞拉菲娜迅速转过身去,黑色的长袍扫过少女的小腿,吹来一阵决绝凌冽的风。
同时她闲庭信步地走到书桌前,在众多公文的一旁,随意取出一张看起来十分工整的文书,上面写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当然不是所谓的征伐令,塞拉菲娜还没残忍到随意覆灭一个国家的这个地步。
公文都是用魔族的语言书写的,以少女的地位,是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到这样的语言的,这也是塞拉菲娜的底气。
“瞧见了吗,我只需要签署上我的名字……”
塞拉菲娜故意举起来给下面的少女看,随即又迅速平铺在桌面上,手持一根羽毛笔……
少女咬紧下唇,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后怕与恐慌没能逃过塞拉菲娜的研究,她再怎么坚韧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这对她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不,不要!”
少女猛地向前迈进一步,她不敢去赌,去赌塞拉菲娜笔下的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征伐令,赌注真的太大了……她根本就赌不起。
而且即便不是征伐令,塞拉菲娜也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那些好战的魔族冲烂自己的国家……
人类并不是只有一个国家,而是有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国家,而少女的国家又偏偏是其中较弱小的一类,要想对抗整个魔界简直是痴人说梦。
塞拉菲娜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听着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她逐渐放下了笔,面带着一丝笑容转过身来,重新走到了少女的面前。
“嗯~这不就对了吗?”塞拉菲娜低着头,看着少女满脸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重复了在牢房里的问题,语气仍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我不介意用些特殊手段让你开口。”
这种居高临下的状态,和气势凌人的氛围,让少女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最终,少女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声音低哑却清晰,“……莉娜。”
“莉娜。”塞拉菲娜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普通得就像是人类任何一个村庄里的女孩。
“很好,莉娜。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就充当……是我的贴身女仆了!”
莉娜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莫大的屈辱,“什么?!你休想!我宁死也不会侍奉你这个魔族的……”
“抱歉,我对你的命令,又与你何干?”塞拉菲娜打断她,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这是命令,也是你目前活下去的唯一价值和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