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辩解招致的是怀疑的目光，包包就这样被惜冬打开来看。虽然想要维持在妹妹面前的威严，但此时千素柔非常心虚，于是任由回家安检流程的建立。

探索一番的千惜冬没找到可疑的东西，不断抬头打量千素柔，试图从表情寻求破绽。不动声色，泰然自若。你看，什么都没有吧！还好我够机智！千素柔早就把钱存了进去，信封也扔掉了。

将包包整理一通，千惜冬物归原处。因疾驰而发红的鼻尖贴近千素柔的脖子。深吸气的声音被旁边马路上的喇叭声吸收得无影无踪。千素柔感觉耳朵发痒。

一看就是还在怀疑中。她开始回顾今天燕小姐的装扮，模糊的记忆给出似乎没喷香水的不可靠答案。

啧啧，干嘛要这么紧张，又不是在偷情。

千素柔以粗鄙的方式打上一剂定心剂，心想着——手都没牵上，亲密程度甚至不如刚成为同班的同学。起码在洋快餐店或KTV的时候，同学间还有些磕磕碰碰。

扯着心安理得大旗，千素柔忍不住开始深究妹妹的话。什么叫被小纪甩了？自己压根没提到过这件事！

依小纪的性格也不可能会说出去呀！奇怪！

似乎是猜出了千素柔的想法——

“一看就知道了。抱着画灰溜溜地回家，眼睛都哭肿了，还硬要说是油烟呛的，连自己做的是三明治和浓汤都不知道。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明明最怕苦了，拿的饮料却从小豆汤变成了黑咖啡。淘换的便宜耳机里放的歌词——‘只是随着季节流转，我已失去你的心，请告诉我，难道爱只是刹那间的梦境吗？是的，两个人的恋情是没有交织的故事’。”

唱得真不错，但是——

“惜、惜冬！你不要再唱了！”

脸色爆红的千素柔此刻想要成为路边的狗尾巴草。

哼，这绝不可能——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我哪有那么夸张？我已经完全不喜欢小纪了！完全完全！那个笨蛋一定是“自己”残留的影响！千素柔在心中大叫。

千素柔的指尖仿佛无处安放，十指来回变动，各种交织在一起。千惜冬只是冷漠地别开了脸，廉价的运动鞋划着地面，极为缓慢地推动车子。偏瘦的脸颊被夏末的风吹得变形，表情悲喜交加。冷静下来，向后偏过头说：

“姐你虽然被甩了，但肯定不是因为不够漂亮不够可爱，只是选错了对象。喜欢女孩子的女生还有很多……”

这番话莫名地有说服力，千惜冬总把收到的情书带回家扔掉，千素柔倒垃圾时见过太多次了。

在女校里，偏中性的打扮，容易带来错误的信号。

“有点意外，惜冬这么关心我呀！”

千素柔轻笑着追上千惜冬，可惜对上只有后脑勺的高马尾。自行车停在梯形台的左侧，两人一同走进已经开始掉漆皮的楼房，老旧楼道发出噔噔的声音。住这样的屋子，对两人都是种新奇的体验。

室内有65平的样子，经过千素柔零碎的打理——贴画、绿植、零碎挂件摆件，现在已经成为相当温馨的小窝。怀着承业心思的千素柔报考了都佑大学国际知名的环境设计专业，准备辅修管理学，不过在家道中落的情况下，她还是觉得辅修计算机或者教育学更好。

往年的每个假期，千素柔都会去给千佳度假集团的首席设计师当绘图助手，和其他设计师进行讨论学习，虽然还不到独挡一面的程度，但本科教学能带给她的提升应该很有限。至于她的绘画，从小就一直跟着一位大师学习，每周两节课，前年就已经得到了对方的认可，结语是“技巧有余灵气不足”，要她去画想画的东西。

先到卫生间打理一番，对着镜子拍拍脸颊，然后对着冰箱突击检查。很好，手工面条中士，番茄下士和生菜列兵，解散！千素柔决定今晚的饭是外卖限定。

揉揉僵硬的肩膀，身体有点天旋地转，于是对着墙壁施展肘击。

本以为只有游戏里才会有平地摔这种设定，结果千素柔在现实中体会到了什么是平衡能力很差。尽管已经习惯操控身体，但偶尔精力不够集中或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就会出现踉跄，变得像个扭动的指挥家一样。

按压眉心，没多想就打开了妹妹的房门。

“……啊啊！”

裹着乱糟糟被子的千惜冬吓得头撞到了靠背，发出类似难受的呻吟，身体像是茧一样蜷缩着，扯掉一半的耳机，线缠在左手指缝中间。脸颊和脖子一块发红，眉心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为什么不敲门？突然进来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得见这样怨恨的眼神。待有些短促的呼吸恢复正常，千惜冬嫌恶道：

“姐，你怎么不敲门？我不是说过吗，进我房间前要敲门。难道被失恋打击到基本的礼貌都忘记了？”

以斥责来掩盖慌乱。事实上她在心中大喊“被发现了！”然后想着给自己两巴掌，再掐死自己或者干脆一头撞死在墙壁上。但是无法做到的千惜冬只能像是锅里的活鱼般等着身体的水分被蒸干——在姐姐面前社会性死亡。

“啊，对不起惜冬。今天有点高兴，所以得意忘形了。”

千素柔望着妹妹的脸蛋，走近后伸出手指。

“你干什么？”

“有点发热呢。”

千惜冬的额头被温软的手掌覆住。

拿自己的额头作为对比，确认有点发热之后，千素柔说了句等一下跑向放医用品的柜子。因为母亲的病，有备着药箱，区分成专用和日用。等她拿着体温棒和退烧药回来，床上的千惜冬也已经冷静下来。

“训练别太勉强了。刚刚总是扭过脸，是怕被我发现身体不舒服对吧？我知道惜冬一定是觉得我太累，替我着想，不过生病了一定要告诉姐姐。这样，等姐姐生病了，姐姐才会想着依赖惜冬啊。”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