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蹲在院角倒药渣时,慕容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半块没吃完的糖糕。他倚着门框看她把药渣摊开在青石板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堆褐色的药渣里。

“倒个药渣还这么讲究,你在找什么?”慕容风咬着糖糕问。

“看方子。”夜璃用树枝扒拉着药渣,“祖母说从药渣能看出药材配得对不对,我试试。”她捡起片陈皮,又挑出块茯苓,“你看,这两味放少了,难怪昨天的药太苦。”

慕容风凑过来,忽然指着一块焦黑的药渣笑:“这是什么?炒糊的白术吧?看来某人熬药时又走神了。”

夜璃脸颊一热,拍开他的手:“要你管。”心里却想起方才熬药时,满脑子都是他在手背上吻那一下,火开太大忘了搅,白术果然糊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镇上药铺的老掌柜,背着个药箱,看见地上的药渣直皱眉:“姑娘这是在验药?”他蹲下身翻看几眼,“这方子是治风寒的吧?只是这甘草放得忒多,倒像……”

“像什么?”夜璃追问。

老掌柜捋着胡须:“像给心疾之人调气的方子。”他忽然看向慕容风,“小伙子,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心慌气短?”

慕容风一愣:“您怎么知道?”

“药渣不会骗人。”老掌柜指了指那些甘草渣,“这味药虽能调和诸药,过量了却会滞气,除非是给心气不足的人用,否则就是画蛇添足。”他又看向夜璃,“姑娘是照着哪个方子抓的药?”

夜璃心里咯噔一下——这方子是她照着记忆里祖母的笔记抄的,只记得大致药材,用量全凭感觉。昨天见慕容风总说胸闷,就想在药里加些安神的,却忘了甘草的分寸。

“是……是我记错了用量。”夜璃有些窘迫,“他最近总失眠,我想让他睡得安稳些。”

慕容风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往药里加那么多甘草是为了自己,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我没事,不用特意改方子。”

老掌柜看着他们笑:“年轻人的心意比方子金贵。这样吧,我给你们重开个方子,既治风寒,又能安神,保管比这个稳妥。”他从药箱里拿出纸笔,一边写一边念叨,“夜交藤配合欢皮,助眠最是温和,再加点远志,既不苦,又能宁心……”

夜璃凑过去看,慕容风站在她身后,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两人一起盯着那张药方,呼吸交缠在一起,倒比药香还让人安心。老掌柜写完方子递过来,忽然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和内人也这样,她总爱瞎改我的方子,却每次都歪打正着。”他指了指地上的药渣,“这些别扔,晒干了装枕头,安神效果好着呢。”

送走老掌柜,慕容风捡起草丛里的空糖糕纸,忽然说:“明天我陪你去药铺认药材吧,省得你再记错。”

夜璃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给你的。”里面是她今早特意蒸的桂花糕,还冒着点热气。慕容风咬了一口,甜香混着桂花香在嘴里散开,他忽然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像落下片桂花:“比糖糕还甜。”

夕阳把药渣晒成了金褐色,风一吹,细碎的药末跟着打旋,那些被改坏的方子、记错的用量,混着桂花糕的甜,倒成了日子里最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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