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上的药罐咕嘟作响,苦涩的药味混着淡淡的甜香在屋里弥漫——那是夜璃偷偷往药里加的蜂蜜,她说“苦中带甜才熬得出好药”。

夜璃蹲在炉边看火,火光映着她发梢的碎金,忽然抬头撞见慕容风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支药杵,眼神里的促狭藏都藏不住。夜璃瞪他一眼,用蒲扇往他方向扇了扇药烟,慕容风笑着呛了两声,却没挪地方。

“伤口还疼?”他忽然问,视线落在夜璃缠着绷带的小臂上——那是今早处理药材时被碎瓷片划的,不算深,却渗了些血。

“早不疼了。”夜璃往药里再加了片甘草,“倒是你,不去照看你的药田,总往我这儿跑什么?”

“看某人嘴硬心软,明明疼得龇牙咧嘴,还说没事。”慕容风走进来,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刚从镇上买的糖糕,甜的,配药正好。”

夜璃打开纸包,红糖的甜香混着药味漫开来,她没抬头,却听见慕容风忽然轻“嘶”了一声。转头一看,只见他正笨拙地用布条缠自己的手指,指尖不知何时划了道口子,血珠正往外冒。

“怎么弄的?”夜璃放下药勺,抓过他的手就往厨房跑,慕容风被她拽得一个踉跄,笑骂:“哎哎慢点!这点小伤——”话没说完就被按在灶台前,看着夜璃翻箱倒柜找止血粉,动作比给自己上药还急。

“还小伤?”夜璃蘸了点清水擦去他指尖的血,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嗔怪,“上次是谁说‘伤口再小也怕感染’?自己倒忘得快。”她撒上止血粉,用干净布条一圈圈缠好,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时,忽然想起昨夜他冒雨跑来看她,鞋上沾着的泥点蹭了满地,却只问“药熬好了没”。

慕容风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忽然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其实……今早见你往药里加蜂蜜,就知道你没真生气。”夜璃手一顿,耳根悄悄红了。那天在药铺拌嘴,原是为了他随口说的“女子行医不如男子稳当”,她气他刻板,他气她较真,谁也没先低头。

药罐“咕嘟”一声溢了点药汁出来,夜璃慌忙去掀盖子,慕容风伸手按住她的手,自己舀了勺药汁尝了尝,眉头皱成个疙瘩:“还是苦。”

“良药苦口。”夜璃抽回手,却把那碟糖糕往他面前推了推,“甜的在这儿。”

慕容风拿起块糖糕,忽然往她嘴边送:“先喂你,不然等会儿又说我抢你的。”夜璃张嘴咬了半块,甜香在舌尖化开时,看见他眼里的光比糖糕还暖。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祖母熬药总说“苦药得配甜糕,就像日子,苦里藏着甜才熬得下去”,那时不懂,如今看着慕容风指尖缠着的布条,看着药罐里翻滚的褐色药汁,忽然就懂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钻过云层,在药罐上投下道金边。夜璃把熬好的药倒进碗里,递给他时故意晃了晃,药汁溅出几滴在他手背上,她赶紧用帕子去擦,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

“别动。”慕容风的声音有点哑,“就想让你碰一碰。”他低头看着她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蹭来蹭去,忽然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夜璃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药碗差点脱手,慕容风眼疾手快接住,低笑:“你看,还是我拿着稳当。”她瞪他一眼,却在转身盛第二碗药时,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药香混着糖糕的甜,在屋里漫成一片,缠缠绕绕,像极了他们之间的牵绊——吵的时候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好的时候又把彼此的棱角都裹上了糖,苦里带甜,甜里藏暖,熬着熬着,就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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