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放下水杯，目光落在对面正狼吞虎咽的金发少女身上，“看来也并非全无效果。”
“建议你吃慢些，噎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希露菲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伊尔，这才放缓了进食的速度。
伊尔感到了几分饥饿，也开始享用面前的餐食。
饭后，两人一同踏上归途。伊尔走在前面，希露菲默默跟在他身后。
“名字。”伊尔伸手将身后的希露菲拉至身侧，握住她冰凉的左手，“以后，你就叫希露菲。”
“另外，你不觉得冷么？右手揣兜里。”他补充道。
“嗯。”希露菲轻轻点头，顺从地将右手插入上衣口袋。
伊尔放慢脚步，环视着小镇的环境，暗忖明日便启程离开，还是自己的家更让人舒心。
“我，伊尔。”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希露菲耳中，“以后你的姓氏就是‘白兰丁尼’。”
希露菲·白兰丁尼。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暖意，希露菲抬起头，凝望着伊尔的侧脸，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全名。
回到临时租住的小屋后，伊尔望着面前呆立着的希露菲，才猛然想起一件被遗忘的要事：从被买下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希露菲一直都未穿着内衣。
不过，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或者说，作为久居牢笼的奴隶，她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是否该等到回家后，再让家中的女仆带她去购置？伊尔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毕竟从此地返回首都尚需五日之久，路途漫长。即便希露菲本人毫不在意，但既然已成为他的人，这份基础的需求还是应当尽快满足。
“希露菲，下午我们出门，为你买些内衣。”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羞涩”的波澜，此刻的希露菲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未长开的黄毛丫头。瘦弱的身材，以及长期营养不良所致的枯槁脸庞，甚至连“可爱”都显得勉强。
“为什么？”伊尔本以为她在问为何需要内衣，然而看到希露菲轻摇其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希露菲缓缓摇头，暗蓝色的眼眸直视着伊尔：“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身为奴隶的希露菲深知，被买下的奴隶通常要承受残酷的对待。但伊尔截然不同。他亲自为她洗澡，为她穿上体面的衣物，带她去品尝美味的食物...在他的目光里，她似乎并非卑贱的奴隶，而是与他地位平等的公民。
面对希露菲的疑问，伊尔略作沉思，伸出手轻抚她的头顶，柔声道：“也许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里是剑与魔法的世界，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你知道‘勇者’吗？”
勇者...这个久远的词在希露菲心中泛起涟漪。她当然知道，勇者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她微微颔首，伊尔便收回了手。
“我曾在梦中得蒙女神大人的谕示。祂说，‘魔族不久将再度入侵人族的领地，第五代勇者已然陨落，人族需要新生的勇者。吾已觅得将为圣剑所认可之人，你需前去寻她。’”
听完伊尔的话，希露菲深邃的瞳孔中掠过深深的疑惑与茫然。
勇者...指的是她？像她这样的人，竟会得到圣剑的认可成为勇者？女神大人...真的在注视着人间吗？而且...竟会在芸芸众生中看到了她？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早几年降临这份目光呢？若能早些...她的母亲或许就...
这时，那只温暖的手再次落在她的头顶。她仰起脸，望向那头与众不同的黑发。
“抱歉啊。”
伊尔没有道明歉意的缘由。在希露菲心中，这或许是为他的姗姗来迟而致歉。但这份歉意所包含的，远不止于此——其中也有利用女神之名欺骗她的愧疚。
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猛地从希露菲心底奔涌而出。她紧咬牙关，拼命想压制住泪水，可那些滚烫的泪珠却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化作无助的低泣。
伊尔轻叹一声，内心的歉意更添一分。他将希露菲轻轻拥入怀中。神明终于向女孩投下了目光，然而这道目光，终究是迟来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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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尔将熟睡中的希露菲安置到床上，细心地替她盖好被子。他拉过窗前的椅子放在床边，坐了下来。
二月的寒风在小镇肆虐，街上行人无不裹紧衣裳，步履匆匆地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看着女孩红肿的眼眶，伊尔心中被一种深沉的愧疚填满——那是一种会在午夜惊醒时忍不住扇自己耳光的悔意。
先前那句“抱歉”，是伊尔必须说的。
其一，梦中受女神启示之事，全然是他编造的。为了寻求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他搬出了女神的权威。尽管希露菲两年后确将成为勇者，这欺骗的行径依然令他心生歉意。至于为何不给女神道歉？呵呵，尽管未读完书中所有情节，伊尔笃信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是绝不会亲自干预下界的。
其二，他买下希露菲的时间已然太迟。书中并未详述希露菲最初被贩卖至哪个奴隶市场，仅在国立魔法大学校长找到希露菲时，才首次出现了这个镇子的名字。
因此，伊尔也一直是在赌。从国立魔法大学毕业之后，他便立刻动身来到此地。显然，他赌对了——希露菲确实身在这个小镇。
那么，为何不在希露菲沦为奴隶之前拯救她，连带救下她的母亲？遗憾的是，那时的伊尔不过是国立大学的一名普通学生。
即便拥有力量，他也绝不会那般做，因为获得圣剑认可，需要对力量怀抱强烈的渴望。若那时便救下希露菲，她无法成为勇者，伊尔不就炸了吗？
想到这里，伊尔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其中深藏着自嘲。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自私，他将希露菲当作了确保自己未来存活的筹码。
就在这时，手腕处的通信魔法传来了震动。伊尔神色微动，悄然起身来到了房间外。
“伊~尔~”
当通信魔法被接通的那一刻，其中传来一道极其幽怨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