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髓莲的香气带着刺骨的凉,顺着密道的风飘过来,像掺了碎冰的泉水。阮栗举着火把,看着前方结界的光墙在黑暗里泛着淡蓝的晕,墙上的藤蔓像活物般扭动,尖刺上还挂着干枯的布料——是夜璃的月白衫碎片。

“果然是你。”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光墙后传来,守池人的长老拄着根蛇头拐杖,从阴影里走出来,浑浊的眼睛盯着阮栗脖子上的玉佩,“夜璃那丫头护了你这么久,终究还是让你来了。”

阮栗握紧青铜匕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把冰髓莲给我,我可以当作没见过你们。”

“放肆!”长老猛地顿了顿拐杖,地面裂开细纹,“冰髓莲是守护结界的根基,岂能给你这种不知来历的丫头?夜璃为了你,背叛师门,废了修为,难道还没让你明白,你们根本不该在一起?”

废了修为……阮栗的手抖了抖,火把差点掉在地上。难怪夜璃刚才挥剑的动作那么滞涩,难怪他挡开飞镖时那么吃力,原来他连灵力都没了。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是为了我。”阮栗抬起头,火光映着她泛红的眼眶,“她是为了自己的心。就像你们为了所谓的‘结界’,困住她这么多年,她只是想逃出来,想做回自己。”

长老愣了愣,随即冷笑:“痴心妄想!她的命是守池人给的,就该一辈子守着结界!”他举起拐杖,藤蔓突然从地面窜出,朝着阮栗缠过来,“既然你这么想救她,就陪着她一起留在这吧!”

阮栗侧身躲开藤蔓,青铜匕首在火光里划出冷弧,斩断缠向脚踝的藤条。她想起夜璃教她的剑法,虽只学了皮毛,却足够她在藤蔓的缝隙里周旋。“我不会留下。”她的声音在结界里回荡,“我要带她走,带她去看外面的桂花,去吃刚出炉的桂花糕,去做所有她想做的事。”

藤蔓越来越密,尖刺划破了她的胳膊,血珠滴在地上,竟让结界的光墙泛起涟漪。长老脸色一变:“你的血……怎么会……”

阮栗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血滴落在光墙上,淡蓝的光晕竟透出暖黄的色,像极了夜璃剑上的光。她忽然想起清玄道长的话:“玉佩是结界的钥匙,而你的血,或许能修补它的裂痕。”

不再躲闪,阮栗任由藤蔓缠住手腕,血顺着手臂流进掌心,滴在脖子上的玉佩上。裂开的缝隙发出微光,结界的光墙像被打碎的镜子,寸寸碎裂。冰髓莲的香气突然变得浓郁,月光从结界的缺口漏进来,照亮了池中央那朵盛开的冰髓莲,花瓣晶莹剔透,像凝结的月光。

“不可能……”长老踉跄着后退,看着结界彻底消失,脸上满是绝望。

阮栗挣脱藤蔓,跑到池边,小心翼翼地摘下冰髓莲。花瓣触到指尖的瞬间,竟化作一道暖流,顺着血管涌向四肢百骸,胳膊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这才明白,冰髓莲不仅是解药,还是能治愈灵力的灵药。

“夜璃……”她握紧手里的花,转身往密道外跑。

刚跑出石室,就看见清玄道长扶着夜璃站在岔路口。夜璃的左臂已经包扎好,脸色却依旧苍白,看见她,眼睛亮了亮,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我拿到了。”阮栗扑过去,把冰髓莲递到她嘴边,“快吃下去。”

夜璃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却还是听话地吞下了冰髓莲。花瓣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灵力瞬间蔓延开来,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血色,左臂也能微微抬起了。

“谁让你不听话的?”夜璃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熟悉的嗔怪,“不是让你去山坡等吗?”

“谁让你藏了这么多桂花糕?”阮栗掏出那两块拼在一起的桂花糕,举到她面前,“你看,拼起来了。”

夜璃看着那完整的兔子形状,忽然笑了,眼角有微光闪动。清玄道长识趣地转过身,对着山风捋了捋胡须。

“我们回家吧。”阮栗握住夜璃没受伤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彼此,“回那个有桂花树的院子,我给你做桂花酿,你教我剑法。”

“好。”夜璃回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很稳,“不过酿好的酒,得给我留一半。”

山风穿过密道,带着桂花的甜香和冰髓莲的清冽,像一首未完的歌。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照亮了两人相握的手,和他们身后那片逐渐苏醒的山峦。

有些约定,错过了十年,终究还是要在晨光里,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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