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头发已经完全灰白，身着磨破了的粗麻衣服，腰间缠着磨去颜色的破布条。

“欸，你怎么好像很急着走啊？”

“我一个老家伙，失去了住所，害怕被……”

老人低着头，看见前面忽然出现的影子，差点跌倒，连忙解释。

洛希娅眯起眼睛，打断了老头的说辞：

“你是灰火的斥候，刚刚杀死了一位路人……”

话还没说完，老者忽然从怀中抽出匕首，向着洛希娅的面门，刺去。

如此，无异于承认指控。

洛希娅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知道对方会如此行动。

那柄匕首，却停在了洛希娅面前，不足十厘米的地方。

哪怕他已经用尽力气，手指握出暴露的青筋，也不能推进分毫。

“就为了对方身上的衣服，进行这种无聊的伪装？”

洛希娅说完了话语，露出一个微笑。

匕首的金属，一点点被金色辉芒分解，化作细不可查的微尘。

那奇异的力量蔓延。

直到鲜血，顺着手腕流淌。

老者沉默，颤抖。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武器与身体被莫名的一点点撕碎。

“你所有的罪恶，我看的清清楚楚，包括刚刚你在心里进行的咒骂，我也看见了哦？”

洛希娅说着，伸出手，在空中凭空一扭。

老人的另一条胳膊直接被无形巨力扭曲，变形，血液洒落在地。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

恐惧，剧痛，压垮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人昏死过去。

摔倒在地。

“嘁，真不耐玩，还是艾薇儿好，”

看着地上的老者，洛希娅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呼，看来要用其它方法让你交代清楚了。”

……

十分钟过后，周围安静的可怕，原本抱怨的居民早已四散而逃。

地上多出了一大块干涸的血肉。

仿佛一个人被完全拆散，每一丝肌肉纤维都搅成一团，如同风干般，立在那里。

洛希娅站在那团物质之前，用手擦着嘴巴：

“真难吃。”

随手一挥，那块东西也随风消散。

没留下一丝痕迹。

“倒是知道了有趣的事情呢，真期待小艾薇知道这些，会露出什么表情~？”

咂咂嘴，似乎是回味了一下，脸上的不满化开。

取而代之的是，兴意盎然。

伸了个懒腰，向着洛林的宅邸走去。

……

这一次，艾薇儿睁开眼。

这是一条狭窄的石头甬道。

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霉味和污物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两侧，是密集排列的铁栅栏，构成了一个个囚笼。

栅栏后的黑暗，里面蜷缩着模糊的人形。

锁链拖曳的哗啦声、压抑的啜泣、低声的咒骂从两旁的囚笼中渗出。

【监牢吗……应该是洛林抓了几个灰火的斥候……？】

【要是知道是这种地方……就不来了。】

大致分析了一下情况。

艾薇儿再度调动魔力，打算离开。

这里确实可能有情报。

但是要是私自审问什么的，就有些冒犯的意思了。

要是不怎么熟悉的卫队，事后报告就好。

在这里，大概还是得先和洛林说一下。

魔法构建到最后一刻。

却忽然被某种力量击碎了。

“干扰……”

艾薇儿自语，抚过石墙。

看似平凡的墙体，有着其它魔法的加固。

大致确认了一下出去的方向，艾薇儿无奈挪步。

“……”

一想到接下来要和士兵解释，说不定最后还得麻烦洛林解救。

就觉得头疼。

脚步声从石廊的转角传来。

艾薇儿停下，深吸一口气，准备将脑海里的说辞说出：

“你好……我什么……欸……？”

本来就有些慌乱，直到看见来者。

某只巫女，愣在石廊中，完全忘记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咳咳，妈妈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洛林摘下了面甲，显得也有些尴尬，点着手指，将目光瞥到一旁。

空气仿佛彻底安静下来。

眨着眼睛，艾薇儿脑海里过了无数的想法，最后只挤出一句：

“那个，我什么也没做。”

“我信，”

面带微笑，林点点头，忽然贴近，踮起脚尖，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

“母亲是不擅长说谎的类型，要是做什么，肯定就说出来了。”

眼前还带着些稚嫩的面庞。

如过往一般，对自己依旧如此信赖。

艾薇儿心中有了些许别样的念头：

【好想，抱一下……】

指尖稍稍放松，又再度紧握。

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不要有太多交集，不要，不要——】

理智，带着某种顾忌，让情绪不敢表露分毫。

让她僵硬在原地。

向后退了一步。

艾薇儿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是对方此刻虚假的记忆，是自己身边那条喜怒无常的恶龙，还是……

“抱歉……”

下意识的话语脱口而出。

然后，艾薇儿感觉怀里一暖。

是洛林主动抱住了她。

盔甲的触感坚硬。

但意外安心。

“不要忽然道歉啊，妈妈是在担心什么嘛？”

“没事，真的没事。”

面对“女儿”的关心，艾薇儿下意识抗拒。

潜意识和理智，都警告她……不能表达。

倒是洛林，只是眯起眼睛，揽住脖颈，抱紧了几分，靠在了对方肩上。

“我就说，妈妈是那种不会说谎的类型……”

知道听见这句话。

艾薇儿闭上了眼睛。

沉默。

这一切都没法告知洛林。

现在让她怀疑自己的记忆没有任何好处。

身旁的邪龙，更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不知过了多久。

还是洛林松开了艾薇儿，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妈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对灰火的事情有些在意。”

艾薇儿说了实话。

但也没有完全透露自己的目的。

她依旧不想让对方卷入太多。

洛林点点头，重新戴上了面具。

“那，虽然说起来有点奇怪，妈妈要不要旁听一下问讯？”

然后，牵住艾薇儿的手，拉着对方，虽然是问句，但好像根本没有给拒绝的机会。

“嗯，好……”

被拉了个踉跄的艾薇儿，点头答应。

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背影。

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