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停止了动作，换上了曾经在乞讨时练就的笑脸：
“您，请问。”
因为不会几个词汇，她说出的敬语格外别扭。
在格蕾塔的视角里。
一个忽然出现的家伙，实力和帝国卫队一个层级，根本看不清楚动作，一个照面杀死自己和队长。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刚刚复活的队长随手杀死。
就算不提刚刚复活的身体虚弱无比，此时她已是彻底没了反抗的念头。
艾薇儿握着长刀，挪步，最终坐在了格蕾塔身旁的树根上。
“你是灰火的人？”
开口，提问。
“我叫格蕾塔，是灰火的探子。”
说着，格蕾塔努力挪动身体，找了个靠着舒服些的角度。
“你们在探查什么？”
凭空取出一块棉布，细细的擦着刀刃上残存的血渍，艾薇儿再度提问。
“萨班镇的防卫情况……但什么也没找到，帝国卫队成员来了，不到一个呼吸，六十个人只剩下不到十个，从引爆，制造的爆炸中，只有我们两个逃走了……”
“你们的统领是谁？探查防卫是为了什么？”
没有继续听下去，对战损不感兴趣的巫女，用问题打断了格蕾塔。
“统领是霍诺，”
格蕾塔顿了顿，
“目标我不明白，但我听首领提起过，她在找一个人。”
【霍诺……】
艾薇儿想起了那个人，曾经灰火的二把手。
苍老，但是精明有力的老太太。
刻板到让人讨厌，但坚韧到，愿意为灰火付出一切。
这一次，艾薇儿思考了许久。
才问出下一个问题：
“那个男人手腕上的印记，来自哪里？”
“霍诺。”
对这个答案已经有了预期，艾薇儿摇摇头，收起棉布和长刀。
将指尖轻轻搭在对方肩膀上，构建了两个魔法。
“最后问一句吧，你知道菲娜的事情吗？”
艾薇儿还是放心不下洛林的生母。
“不是很清楚，只是刚加入灰火的时候，听老人提起过，是一个叛徒，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格蕾塔思考了好一会，然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嗯，我问完了，你可以走了。”
收回手。
艾薇儿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随后，再度陷入思考：
【菲娜是灰火的叛徒……帝国的英雄，这点倒是对上了。】
【果然是……灰火先出了问题……很可能是和污染，还有教廷的事情有关？】
艾薇儿不认为菲娜会有什么问题。
这是她对故友的绝对信任。
另一边，格蕾塔撑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感受不到一点虚弱。
起身，甚至腿上的伤口，都没有被牵扯出疼痛。
大概猜到是对方做了些什么，也不敢有任何废话，快步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叮嘱：
“可以的话，离灰火远一些。”
回头，却空无一物。
格蕾塔自语了一句：
“……能去哪呢？”
不知是在问谁。
她转过身。
继续向着远离镇子的方向。
快步离去。
……
从传送带来的眩晕感与失真感中抽离。
艾薇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小镇边缘的街区。
说是街区，实际上，只是一条蜿蜒的，勉强能够三四人并行的道路。
踩实的泥土，又被污水泡软。
两侧是石头的建筑，间隙中填着废料与凝固的灰浆，尽可能垒高，但也就歪斜的两三层，中间夹着凌乱的阶梯。
一切，让这条路更逼仄。
倒是不远处垮塌的建筑，虽然将道路掩埋，却意外地让这里开阔了些
破坏，大概是之前灰火与帝国卫队冲突导致的。
有几个小孩，在废墟上，翻找着。
不是救人，而是找些有用的东西，能卖钱的废料。
艾薇儿已经熟悉的景象。
外界危险的环境，让大多数人只能挤在城镇里，哪怕小镇已经不堪重负。
艾薇儿缓步走向废墟。
顺带着再度用出几个侦测魔法。
回应只剩下废墟下面，残存的生命迹象。
以及这里曾经有过的，淡淡的污染残留。
【已经没什么情报了。】
站在废墟前，伸出指尖，在空中勾勒，构建魔法，想要传送去最后一处地点。
又停下了动作。
“过来，一人一领铜币，然后离开废墟。”
艾薇儿用不大的声音招呼孩童。
大概需要三枚铜币，才能买得起一顿饭。
但对于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意外之财。
多数孩童听见了，只有少数几个起身，靠近。
在他们领到钱，快速离开之后，其它孩童迅速围了过来。
甚至有些原本藏在巷子里的孩子，也跑了过来。
艾薇儿倒是不在乎这个。
这点钱甚至不够她买来一份精盐。
很快，清空了附近。
【……诺卡会这样做的，对吧？】
一个念头闪过。
防护的魔法编织完毕，精确地覆盖废墟下每一个人。
繁琐的字节吐出，吟唱片刻，艾薇儿依旧不怎么擅长攻击类魔法。
一股无形的波动笼罩附近的废墟。
碎石与石板被湮灭。
只扬起一阵烟尘
闭上眼睛，伴随着念头，又一个魔法凝结，治愈了那些在呻吟，或是昏迷的居民，将之唤醒。
【差不多了……诺卡可以做得更好……可，我……】
诺卡大概还有办法让他们继续居住，保持原有的生活，甚至有办法让所有人过得更好。
但艾薇儿自觉，自己做不到。
魔法不能修复这里的建筑。
给钱的话，会被本地的帮派劫掠。
视线扫过那些刚被救出的人。
有迷茫，有怀疑，有诧异。
没人道谢，艾薇儿也没指望有人道谢。
“……”
沉默，逃似的再度构建出传送魔法。
“哈，这么救了他们，他们大多数也活不下去的，”
一句带着嘲讽意味的话语，从身后飘来，
“失去了居所，财物，这里的流浪者能活多久？”
艾薇儿身体一僵。
熟悉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那位金发蓝眼的少女。
她摊开双手，半眯着眼睛。
洛希娅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艾薇儿想了很多反驳的话语，却最终咽下。
身后，受害者们陆续回过神来。
人群中传来对帝国的抱怨，对袭击者的咒骂，寻找亲人的呼喊，甚至有人觉得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窃窃私语，或者怒骂。
没有对艾薇儿有什么不满，最起码没有表现出来。
但她心里，也并没觉得更好受些。
“对不起，勇者大人……”
艾薇儿低下头，向洛希娅道歉。
“对我道歉有什么用啊？”
某只邪龙并不买账，
“算了算了，我也没阻拦你调查的意思，走吧走吧，我在这里还有点事~”
艾薇儿点头，这一次，直接消失在原处。
而洛希娅，向前，一步步走着，视线，一直锁定着，刚从废墟中脱困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