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璃的剑尖在石地上划出火星,回声在锁灵窟的甬道里撞出层层叠叠的轰鸣。

阮栗攥着那块从石壁上抠下的荧光石,光团在她掌心明明灭灭,映得她眼下的乌青愈发清晰——他们已经在这迷宫似的洞窟里转了三个时辰,手里的水囊见了底,而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像附骨之疽,黏得越来越近。

“往这边。”夜璃忽然拽住阮栗的手腕,拐进右侧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石缝尽头是间半塌的石室,穹顶漏下的月光恰好落在中央那尊断了头的石像上,石像手里的石碗积着一汪水,映出两人狼狈的脸。

阮栗喘着气抹了把脸,荧光石的光扫过夜璃的胳膊,那里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刚才为了护她被暗器划伤的,血珠正顺着指尖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先处理伤口。”阮栗摸出腰间的伤药——还是临走前清玄道长硬塞给她的,瓶塞一拔,清凉的草药味混着血腥气漫开来。

夜璃却按住她的手,目光扫过石室外晃动的人影,低声道:“他们来了。”

追兵的火把光在石缝口明明灭灭,有人用刀鞘敲着石壁喊话:“夜璃,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吗?那丫头身上的灵韵,本就是属于我们的!”

阮栗心里一紧。她直到三天前才知道,自己从小戴在脖子上的玉佩,竟是开启“灵韵池”的钥匙,而这群自称“守池人”的家伙,找了她整整十五年。

夜璃会卷进来,全是因为她——那天守池人堵在她家门外时,是路过的夜璃拽着她从后墙翻了出去,手里还拎着她没吃完的半袋桂花糕。

“别听他们胡扯。”夜璃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她掌心快速敲了敲——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准备跑”。

她忽然扯下自己的外袍,团成一团塞进石碗,又把阮栗往石像后推了推,“我引开他们,你往东边跑,出了窟口有艘船在等你,船夫会送你去清玄道长那。”

阮栗抓住他的衣角,荧光石的光映出他下颌线紧绷的弧度:“要走一起走。”她想起三天前在后墙下,夜璃也是这样把她往安全的地方推,自己留下来挡那些人,结果被打得胳膊脱臼,却还笑着说“这点伤算什么”。

夜璃的喉结滚了滚,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比平时温柔了不止三分:“听话。”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塞给她,“里面是灵韵池的地图,清玄道长知道怎么毁掉它。记住,别回头。”

话音未落,石缝外传来一声巨响,守池人的刀劈开了石壁,碎石飞溅中,夜璃猛地将阮栗往石室深处的暗门推去,自己转身拔剑迎了上去。剑光与火光撞在一起的瞬间,阮栗听见他喊:“阮栗,好好活着!”

暗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兵器碰撞的脆响和守池人的怒骂。阮栗摸着锦囊里那张薄薄的地图,指尖抖得厉害。

她知道夜璃为什么非要她走——刚才在甬道里,她看见守池人的首领手里握着那把淬了“化灵散”的匕首,而夜璃的伤口,已经泛出诡异的青黑色。

她沿着暗道跑了不知多久,荧光石的光渐渐黯淡,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前方忽然出现一点昏黄的光。船夫果然在,见了她手里的锦囊,二话不说把她往船上拉。

船开出去很远,阮栗回头望,锁灵窟的方向火光冲天,她仿佛还能听见夜璃的剑风,和他总爱哼的那支不成调的曲子。

船篷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盒子,打开一看,是半袋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上面压着张字条,是夜璃的字,笔锋却比平时潦草:“忘了说,那天在后墙下,你掉的那半袋桂花糕,我捡起来吃了,挺甜的。”

阮栗咬了口桂花糕,甜香混着眼泪咽下去,忽然想起夜璃总说她是“麻烦精”,却总在她闯祸后默默收拾烂摊子;总嫌弃她做的桂花糕太甜,却每次都吃得一粒渣都不剩。

她握紧手里的锦囊,对着锁灵窟的方向轻声说:“夜璃,你等着,我会回来的。”

风从水面吹过来,带着水汽的凉,阮栗把锦囊贴在胸口,那里的温度,比怀里的桂花糕还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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