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姐姐！”院墙外传来红绡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快出来，凝露草要趁太阳没出来采才最灵！”
沈清涟笑着应了一声，快速洗漱完毕，抓起药篓就往外跑。院门口，红绡背着个比她人还高的竹篓，辫子上扎着新换的红绸带，见她出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晨露：“你看我带了什么？”她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把小巧的银锄，锄刃闪着寒光，“这是我爹给我的传家宝，挖灵草最利落了！”
两人往后山走，晨雾还没散，像一层薄纱罩在树梢上。红绡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时不时弯腰拨开草丛：“这边这边，我上次看见好几株凝露草长在石头缝里。”
沈清涟跟在后面，看着她被露水打湿的裤脚，忽然想起昨天苏清砚的话。“红绡，”她轻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红绡回头，脸上沾了点草叶，笑得一脸坦荡：“因为清涟姐姐人好啊！上次我被灵蜂蛰了，是你给我涂的药膏；还有上次考核，你偷偷塞给我的辨灵手册，帮了我大忙呢！”她挠了挠头，“而且……大家都愿意跟你待在一起，你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沈清涟的心像被晨露浸过，又凉又软。她原以为自己始终是个外人，却没想这些细碎的瞬间，早就被人悄悄记在了心里。
“找到了！”红绡忽然欢呼一声，指着一块青石下的草丛。那里果然长着几株凝露草，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根部泛着淡淡的金光——这是灵力饱满的征兆。红绡小心翼翼地用银锄刨开泥土，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婴儿，“慢点挖才不会伤着根须，刘长老最看重这个。”
沈清涟学着她的样子，指尖捏住草叶，银锄沿着根部轻轻撬动，果然完整地挖出一株，露珠滚落手心，凉丝丝的，带着点甜意。两人蹲在草丛里，不知不觉就采了半篓，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她们身上织出金色的网。
“差不多了，”红绡擦了擦额头的汗，“再去炼丹房占位置，晚了就只能用最里面那个风口的炉子了。”
炼丹房在宗门西侧的山腰上，是一排青砖瓦房，远远就能闻到浓郁的药香。两人走到门口时，就见凌霜月站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个药碾子，正低头碾着什么。“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把药碾子递给红绡，“帮我把这堆灵米碾成粉，等会儿炼凝肌丹要用。”
“好嘞！”红绡接过碾子，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的石臼边，“凌师姐，你早就来啦？”
“嗯，”凌霜月的目光落在沈清涟的药篓上，嘴角微扬，“凝露草采得不错，根须完整，露水也足。”她转身推开一扇木门，“里面那个靠窗的炉子我擦干净了，火也生好了，你先用着。”
沈清涟走进门，就见靠窗的位置果然摆着一个青铜炼丹炉，炉身擦得锃亮，旁边整齐地摆着研钵、药铲、扇火的蒲扇，甚至连清理炉灰的小刷子都准备好了。阳光透过木窗落在炉身上，泛着温暖的光。
“谢谢凌师姐。”她轻声说。
凌霜月“哼”了一声，转身去翻找药材，声音却软了些：“谢什么，你是内门弟子里最有炼丹天赋的，总不能让你屈就在破炉子旁边。”
沈清涟拿出聚灵散，倒出一点撒在凝露草上，指尖凝聚灵力，开始按照丹方上的步骤处理药材。研钵里的凝露草被碾成绿色的草泥，散发出清冽的香气，和着炉子里的炭火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温暖气息。
红绡碾完灵米，凑过来看：“清涟姐姐，你要炼什么丹呀？”
“安神丹，”沈清涟一边调整炉火的温度，一边说，“刘长老说初学者先练这个，难度低，还能静心。”
“我帮你扇火！”红绡拿起蒲扇，有模有样地扇了起来，火苗“蹭”地窜高，映得她脸颊通红。
凌霜月在旁边炼着她的凝肌丹，时不时瞟一眼沈清涟的炉子，见她控制火候的手势稳当，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炼丹最忌心浮气躁，”她忽然开口，“火大了会焦，火小了炼不出灵力，跟做人一样，得找好平衡。”
沈清涟点头，想起昨天实战时的自己。那时她也像这样，在紧张里找节奏，在攻击里寻破绽，原来炼丹和练剑，竟是同一个道理。
太阳渐渐升高，炼丹房里的药香越来越浓。沈清涟将处理好的药材按比例投入丹炉，盖上炉盖，看着青烟从炉口袅袅升起，心里忽然无比平静。她知道，不管是炼丹，还是修行，或是做人，最重要的从来不是急着证明自己，而是像这炉火一样，稳稳地烧着，慢慢熬出属于自己的香气。
“对了，”红绡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李婶给的桂花糕，你垫垫肚子？”
沈清涟接过糕点，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混着丹香在舌尖弥漫。她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听着红绡扇火的“呼哧”声，还有凌霜月翻动药材的轻响，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苏清砚说的“心定”——不是没有波澜，而是在琐碎的烟火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安稳。
炉子里传来“叮”的一声轻响，是丹药成型的声音。沈清涟揭开炉盖，三枚圆润的白色丹药浮在炉底，表面泛着柔和的光，一股清冽的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成了！”红绡欢呼起来。
凌霜月走过来，拿起一枚丹药放在鼻尖闻了闻，点了点头：“灵力纯净，火候刚好，第一次炼就能成这样，不错。”
沈清涟看着自己亲手炼出的丹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走，总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份收获。
远处传来早课结束的钟声，悠扬地荡过山谷。沈清涟把丹药装进玉瓶，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宗门，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