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疯了!”凌霜月在台下低骂一声,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指节泛白,“血燃术是禁术,动用一次折损十年修为,他为了赢连命都不要了?”
苏清砚没说话,只是目光紧紧锁在沈清涟的背影上,袖中的手悄悄捏碎了一枚传讯符——那是她早就备好的后手,若沈清涟遇险,能立刻请来执法堂的长老。红绡拽着她的衣角,声音发颤:“清涟姐姐会不会有事啊?”
沈清涟耳力敏锐,将台下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深吸一口气,拧开云微给的凝神露瓷瓶,薄荷混着冰片的冷香瞬间钻进鼻腔,像给滚烫的心头浇了一捧清泉。她想起昨夜苏清砚教她的最后一课:“真正的剑,不在手上,在心里。你怕的不是他的禁术,是自己不敢赢。”
“沈清涟,受死吧!”灰衣弟子嘶吼着,声音因灵力反噬变得沙哑。他猛地跺脚,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来,弯刀划出的红光撕裂空气,在地面拖出一道焦黑的痕迹——这招“血影斩”是他压箱底的绝技,据说曾一招劈开过千年古树。
台下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几个胆小的弟子已经捂住了眼睛。沈清涟却忽然闭上眼,不是害怕,而是在倾听——听风掠过银杏叶的沙沙声,听自己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听腰间铜铃铛因灵力波动发出的细微震颤。
就在红光离她咽喉只剩三尺时,她猛地侧身,铁剑不是刺向对方,而是贴着地面横扫!这是凌霜月教她的“扫叶式”,看似笨拙,却能精准破坏对手下盘。
“嗤啦——”弯刀擦着她的肩头划过,带起一片血花,火辣辣的疼瞬间蔓延开来。但沈清涟没躲,借着侧身的惯性,左手一把扯下腰间的铜铃铛,右手铁剑反挑,将灰衣弟子的弯刀架在半空。
“铛!”两柄兵器死死卡在一起,灵力碰撞产生的气浪吹得两人衣袂翻飞。灰衣弟子没想到她敢硬接,更没想到她能在受伤的瞬间反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狠厉取代:“找死!”他猛地加力,弯刀上的红光暴涨,竟要顺着铁剑反噬沈清涟的经脉!
沈清涟只觉得一股灼热的灵力顺着手臂往上冲,五脏六腑像被火烧,眼前阵阵发黑。她咬着牙,将所有力气都灌注在左手上,猛地摇晃起铜铃铛——
“叮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穿透了刀光剑影,像一道清泉劈开浊流。那铃声里裹着沈清涟的灵力,带着云微特意注入的安神咒,更藏着她这几个月来感受到的所有暖意:苏清砚深夜为她磨剑的专注,凌霜月嘴上嫌弃却总把最好的灵草留给她的别扭,红绡偷偷塞给她的每一颗糖……这些暖意顺着铃声扩散开来,形成一圈淡金色的光晕。
“啊——”灰衣弟子发出一声惨叫,弯刀上的红光像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他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是什么……”
沈清涟睁开眼,眼中清明如水。她终于明白云微送这铃铛时说的话:“万物皆有灵,兵器能伤人,暖意也能护人。”她猛地收剑,铁剑顺着铃铛的节奏回弹,“啪”地一声敲在灰衣弟子的手腕上。
弯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插在远处的银杏树上,震落满地金黄。灰衣弟子踉跄后退,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眼中的阴鸷褪去,只剩下茫然和虚弱——血燃术被强行打断,灵力在他体内乱冲乱撞。
演武场静得能听到风吹铃铛的余音。长老走上前,看了眼灰衣弟子,又看向沈清涟肩头的伤口,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沈清涟,胜。”
“赢了!清涟姐姐赢了!”红绡第一个冲上来,却在看到她肩头的血时红了眼眶,“你流血了!”
沈清涟刚想说没事,就被一股力量拽进一个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苏清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了让你别硬拼,怎么还是受伤了?”她手忙脚乱地从药箱里翻出止血散,指尖触到伤口时,动作却放得极轻。
“这点小伤算什么。”凌霜月走过来,嘴上依旧硬气,却从袖中扔给她一个瓷瓶,“这是‘玉肌膏’,抹上不留疤。”说完又别扭地转过头,耳根却红了。
沈清涟看着围在身边的人,肩头的疼痛仿佛都轻了许多。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铜铃铛,铃铛上还沾着她的血,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这时,执法堂的长老匆匆赶来,看到灰衣弟子的惨状和地上的血迹,脸色一沉:“谁动用了禁术?”
灰衣弟子被人扶着,有气无力地指向沈清涟:“是她……她用邪术伤我……”
“你胡说!”红绡气得跳起来,“明明是你自己用了血燃术!”
长老看向沈清涟,目光锐利。沈清涟深吸一口气,举起铜铃铛:“弟子没有用邪术,只是用了这个。”她轻轻摇晃铃铛,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带着淡淡的金光,“这是云微师姐所赠的安神铃,能净化邪祟,刚才只是用它打断了禁术的灵力流转。”
长老接过铃铛仔细查看,又询问了旁边的弟子,脸色渐渐缓和:“原来如此。张猛(灰衣弟子),你私用禁术,违反选拔规则,即刻起取消资格,罚去思过崖面壁三年!”
张猛瘫软在地,眼中满是绝望。沈清涟看着他,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些复杂——她想起刚入宗门时,自己也曾像他一样,为了证明自己而急功近利。
“走吧,”苏清砚扶着她往场外走,“去处理伤口,后面还有考核呢。”
沈清涟点点头,回头望了眼演武场。阳光穿过银杏叶,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那柄插在树上的弯刀还在微微晃动,像在诉说着一场徒劳的挣扎。她握紧苏清砚的手,又看了眼身旁大步流星的凌霜月,忽然觉得,所谓的成长,或许就是在跌跌撞撞中明白:真正的强大,从不是打败别人,而是守住自己心里的光。
接下来的考核异常顺利。笔试时,她想起云微教她的“分类记忆法”,将灵草图谱记得清清楚楚;实战对练时,她把苏清砚的“静心式”和凌霜月的“游龙步”结合起来,打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一项“辨灵”,红绡悄悄塞给她的“灵犀草”帮她看穿了伪装的毒草……
夕阳西下时,选拔结果公布,沈清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内门弟子名单的第一位。红绡抱着她又蹦又跳,凌霜月拍着她的肩大笑,苏清砚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给她包扎伤口的绷带,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沈清涟站在台阶上,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忽然解开腰间的铜铃铛,轻轻抛向空中。铃铛在夕阳里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落回她手中时,仿佛比之前更亮了些。
她知道,这枚铃铛不仅是云微的心意,更是她一路走来,所有温暖和守护的见证。而她自己,也终于从那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师妹,长成了能握紧自己剑的内门弟子。
晚风拂过演武场,带来远处食堂的饭菜香,也带来了新的开始。沈清涟握紧铃铛,跟着众人往回走,脚步轻快而坚定——前路或许还有更多挑战,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束光,已经足够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