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铃声已然响起，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知夏终于气喘吁吁地冲进了考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微红的皮肤上，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快坐吧。”班主任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波澜。那眼神中曾有的期许已渐渐沉淀为无奈，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孩正在一点点毁掉自己的天赋——曾经的陆望舒，那个永远端坐在前排、笔记工整的优秀学生，如今却成了踩着铃声进教室的常客。课堂上的缺席，作业的潦草，都像迷雾般笼罩在这个曾经耀眼的学生身上。
可班主任不知道的是，这具看似熟悉的躯壳里，早已住进了另一个灵魂。端坐在考场里的，确实不再是那个严谨自律的陆望舒了。
张知夏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刚放下文具就注意到了斜前方的两个身影——正是陆望舒本人和林筱筱。命运的巧妙安排让这三个有着特殊缘分的人齐聚在这个考场。张知夏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笔杆。这个由上次考试成绩决定的考场分配，此刻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去，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陆望舒挺拔的背影和林筱筱专注的侧脸之间游移。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知夏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打开了笔袋。这场考试，是证明自己这么久以来的学习成果的好机会！
叮叮叮——！
宣告考试正式开始的铃声清脆地回荡在教室里，如同一道无形的指令，瞬间点燃了空气里的紧张。考生们纷纷埋下头，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顷刻间连成一片。他们紧锁眉头，全神贯注，仿佛手握兵刃的士兵，正在一片无声的战场上，为争夺每一分而奋力搏杀。
在这片肃杀的“战场”上，陆望舒的角落却像是一片宁静的绿洲。他轻轻靠向椅背，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转动的笔杆显得那样漫不经心。解题对他来说，似乎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闲庭信步的思维游戏，流畅得如同呼吸。
然而，就在他不远处，气氛却截然不同。
张知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摒除在外。他腰背挺得笔直，双手规整地放在桌面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与严肃。与上一次考试时那种面对试卷大脑一片空白、冷汗涔涔的窘迫相比，此刻的他，眼中虽无轻松，却已没了迷茫。
他的目光扫过一道道题目，曾经的“天书”如今虽未变得亲切，却已能读懂其中的逻辑与意图。笔尖稳健地划过选择题的选项，又在计算题的空白处列下一行行清晰的步骤。这短短时间里的蜕变是惊人的，那个曾在数学的泥沼中挣扎的学渣已然脱胎换骨，他此刻展现出的水平，足以稳稳地跻身班级前二十。
进步，无声，却掷地有声。
与张知夏的忐忑截然不同，林筱筱那边则显得波澜不惊。她的成绩素来稳居班级前五，面对试卷自然从容不迫，唯一的细微差别，或许只是在解题速度上比陆望舒略慢分毫。
“考试结束，请考生交卷…”
广播声响起，打破了考场的寂静。陆望舒率先将答卷交至讲台，步履从容地离开了教室。林筱筱紧随其后，接着，班上的其他同学才与稍晚一步的张知夏一同，如释重负地涌出了考场门口。
铃声刚落，张知夏搁下笔，指尖还残留着书写带来的微热与轻颤。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两个小时积压的紧张尽数吐出。
“如何？”
陆望舒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声线依旧平稳，但那份不易察觉的关切却悄然流露。无论如何，眼前这份答卷凝聚了张知夏数月来的挑灯夜战，而她自己，也确实在其中倾注了一份心力。
张知夏闻言，下意识地挠了挠头，眼神有些游移，不敢与她对视。“额…感觉有点悬。”他嗫嚅着，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确定。上一次考完后的信誓旦旦与最终“勉强及格”的残酷结果形成的反差，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此刻，一种相似的预感正隐隐作祟，让他不敢抱有任何乐观的期待。
陆望舒将他的忐忑尽收眼底，唇角微扬，递去一个令人安心的眼神。“安啦，不要这么沮丧，”她轻声安慰，语调柔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信服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要对自己多一点信心。我看你答题的状态，比上次沉稳多了。”
这句肯定像一阵暖风，稍稍吹散了张知夏心头的阴霾。他点了点头，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认同她的话：“嗯，反正…数学过去后，其他的学科也就不用慌了。”这倒是实话，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数学这块曾经最大的短板，即便未能成为强项，也总算不再是他无法逾越的天堑。接下来的科目，才是他能够稳扎稳打的战场。
但令陆望舒隐隐感到意外的是，身旁的林筱筱从今天到校起，状态就有些异样。她不像往常那样神采飞扬，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连走路都带着几分心不在焉的恍惚。
“你怎么了？”陆望舒停下脚步，关切地问。
林筱筱叹了口气，眉眼耷拉下来：“唉，还能是什么……我的手机早上不小心摔坏了，屏幕都裂了。可爸妈肯定不会轻易给我买新的……”她说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向往，“好想换一部新的水果手机啊。”
“那你要钱不要？”陆望舒顺着她的话问道。
“要要要！”林筱筱瞬间转过头，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要送我吗？”她的脸上写满了期待。
“我哪来这么大方，”陆望舒被她这反应逗得有些好笑，轻轻摇头，“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来我这儿试试兼职？”
“兼职？”林筱筱眨了眨眼，认真思考起这个提议。虽然听起来不像直接获得馈赠那样轻松，但似乎是条可行的路。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