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为什么和我的父亲离婚,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她当初结婚,是奔着钱来的。结果发现我家是这样,她当然毅然离开了。
我不知道女性是什么心理,我的母亲是22岁的时候生的我,到了接近这个年龄时我才知道,这多么年轻,我的一些学姐就是这个年龄,她们还依然青春烂漫,而我的母亲在这个年纪就生下了我。那样年轻的她遇到了我父亲这样的男人……
的确是很崩溃的事吧。
有的女人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想在自行车上笑。可问题是,我母亲钱也没有捞到一点。
我的奶奶是一个守财奴。
过了快二十年,我的奶奶和我的母亲都还津津乐道的一件婆媳矛盾,就是我的奶奶有一次从外面回家,看到我母亲手里拿着钱,就非说那是她的钱,说她在哪里哪里放了钱,然后她去找,发现钱不见了,就更加咬定是我母亲偷的。我母亲咬死自己没偷,就气得回娘家了。往墙上挤奶的故事就是来自这次回娘家。
如果我的奶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守财奴就好了,那么我家至少还能留下很多钱。可是前文所述,学校发给我的一千块贫困补助,就被我奶奶给我父亲了。她当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只要我父亲一开口,她就把钱给我的父亲,直到倾家荡产。
我父亲到底是为什么这么需要花钱呢?一开始是因为炒股,后来我就不理解了。我父亲是一个抽烟喝酒吃喝嫖赌完全不沾的人,如果炒股算赌的话,那也就只沾了这一样,按理来说他算个老实人。他又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经常等他半个小时也吐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但是又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所以到现在家里人都还是不知道我父亲具体是在搞什么。反正我亲戚推测,我父亲是炒股亏了以后,又去借高利贷,然后高利贷利息还不上了,就去借新的高利贷,还了前面的利息以后,再投入股市,希望翻身。关键的问题是不死心。
可我总觉得,我的父亲是很享受那种看着债台一点点高铸的自我毁灭的感觉。
据我的了解,用可以形成语言的话来说,他的投资理念是这样的:已知股神巴X特的年利率是10%,而他一定能做新的巴X特,所以,他往股市投入200块钱,过了一年,能变成两万。是的,这就是总结他的话得出的结论,而且就算明摆着反问他,他也并没有对自己的话表示否定。
200变20000的利率是10000%,而不是10%,这中间差了一千倍。但是在我父亲的眼里,二者就是相等的。
假如有人写小说写有个人说这种台词,我会骂的,我会说你就是刻画傻子或者疯子也不能这么写吧?但是,这是我的现实。
走出我家的这个环境回头看,能发现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小时候我身在此山中,便不识庐山真面目。乃至,在这一点环境里,我依然一直坚信光。
有人说,我知晓了黑暗,我才看见了光。的确是这样的。当时我不知道黑暗,所以我自以为看见的光,当然是虚假的。所以当我后来真正看见黑暗时,那虚假的光就湮灭了。我其实……从来就不曾拥有光。
父亲和奶奶这边就大概说到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更炸裂的还没有说,不过我觉得单单是这些事情就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头昏脑花了吧。再简单说说我母亲这边吧。
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的母亲中风瘫痪了。最终是抢救过来,但还是偏瘫,所以到了我高考最关键的时间,我的母亲是不在场的。这恰恰使得我少去了一些干扰。我的母亲后来愧疚地对我说:那个时候我瘫痪了,不然我要到你身边来租到你身边的房子来陪读。我当时倒吸一口凉气,妈!还好你瘫痪了,不然,不然您的儿子……
高考过后,我满怀期待地去见我那好久不见的母亲。其实我母亲瘫痪以后我还见过我母亲两次,一次是我外婆去世,一次是我外公去世。但还是感觉好久没见母亲了。现在我的记忆大约有些混乱,有些事情确实模模糊糊。反正当时我在想,我终于逃出了一个牢笼,母亲啊,我的母亲,向您的孩子展现您伟大的母爱吧!
然而,我的母亲见我的第一句话是:你想喝水怎么不知道自己倒啊?
就是如此的突然,就是如此的莫名其妙。
没有任何招呼,没有任何寒暄,当时母亲一个人在家,我还站在门口,屁股都没挨着凳子,许久不见的见面第一句,就是极尽责备,对我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仿佛我们不是许久未见,而是我平时无比淘气,而且刚刚在外面和狐朋狗友混了回来。
我当然知道,您偏瘫了,让您给我倒水实在是不可理喻。但是,为什么您的话不是:儿子,你想喝水吗?你看妈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给你倒水,你自己倒水啰。那我不但会倒水,我还会给我的母亲倒上一杯水。
可是为什么……一上来就是指责?
在母亲这里做个饭,她慢慢地,悄悄地跑到我后面,一开口又是指责,吓人一跳:你怎么排气扇都不知道开?为什么?因为我父亲这边排气扇坏了都不知道修,所以就一直没用排气扇,所以我没这个习惯啊。我说我就不开,母亲说好那不管你,你自己有你的习惯不要找我。然后我盐不知道放在哪里,我问我的母亲,她又说,你不是有自己的风格吗?还问我干什么?这样的两头堵令我的母亲急哭了,她就向我的姨母哭诉:我的儿子这么蠢,他以后怎么办啊,天耶!
天耶,有这样的家人,我该怎么办啊!
但是我高考的成绩还可以。因为我高考成绩还不错,所以我的亲戚介入了,让我的父亲签下了保证书:绝不向妈再要钱,绝不向儿子再要钱。这份保证书,便是正式的故事的开端。
是的,前言到这里就结束,进入正式的故事吧。
本来我虽然成绩上超了一本线不少,但是距离这所知名学府希雅瓦沙大学的分数线还是有一定距离,但是我了解到,如果报艺术哲学这个新专业的话,可以少60分录取。于是我就来了。
来了之后才了解到,别人都说这个专业是个坑。
这是一位疯狂的老教授搞的实验性专业。下一届还有没有都不知道。聪明人都不会选择这个专业的,而笨到会选它的,都没我成绩好,所以我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了这个专业。
然后我发现,艺术哲学这个专业,可能还真的适合我。
毕竟我的人生就充满了思辨色彩,它天然地让一个人变得很哲学,并且沾染一些疯狂。老教授的确很疯狂,他想用自己的理解重写整个美学史,想要找寻艺术在现代的出路,而开设这个专业就是为了后继有人,把学生从本科,一直培养到本硕博连读。这听起来多好,轻轻松松的本硕博连读,但是,一个伏笔其实也早已埋下。
这样一个举世之天才才有资格去做的事业,本来应该严格挑选亿里挑一的天才,可是,这个专业却是降低了分数线录取,这不就是一个大矛盾吗?后来我了解到,好像是因为有一些人与这位老教授有矛盾,所以故意给他开了绿灯,想整他。在这个绿灯下招进来的,都会是些什么人呢?他的理想的结局可想而知了。
不过我其实并没有见到结局,因为我的结局很快就到来了。
是的,现在此时正是故事的开头,但却马上就要迎来结局。因为一切都已经埋在了前言里,正式的故事,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在进入故事的结局之前,容我再插叙一个小故事吧。
有一天,我一个人在寝室,一个很漂亮的学姐来我们寝室发传单。我看了那传单,不禁吃了一惊。
“娘化事务所?学姐,这是什么科幻小说社团的活动吗?”
“才不是呢,这是真实的哦。你知道吗,姐姐我以前就是个男的,还是个肥宅呢。”
学姐眨了眨眼睛。她皮肤白皙,眼中带媚,充满了成熟女性的气息,说她是男的,我打死也不信。
“看你不相信的样子,反正你寝室也没人,要不要姐姐来和你聊一些男孩子才知道的秘密……”她凑过来。
“不,不用了……”
“哈哈,姐姐逗你玩的啦,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变成女生应该是那种腼腆可爱型,姐姐我很期待看到你娘化的样子哦。”
说完,那位学姐就走了。
我看着桌上那张广告纸发呆。
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变成女孩子……
不是,我变成女孩子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