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她举着桃树凑到夜璃面前，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它活了！”
夜璃正用石块打磨短刀，闻言抬眸，目光落在那几片新叶上，深红的瞳仁里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嗯，活了。”她放下刀，伸手碰了碰叶片，指尖的凉意让嫩叶轻轻颤了颤，“等雪化了，移到崖顶去，那里光照好。”
阮栗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桃树放回洞壁的凹槽里，又浇了点融化的雪水。清玄道长在一旁翻看着带来的古籍，忽然“咦”了一声：“这黑风崖底，好像记载着一种‘还魂草’。”
“还魂草？”阮栗好奇地凑过去，“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那种吗？”
“哪有那么神。”清玄道长笑着摇头，指着书页上的插画，“据说能治灵力反噬，对修行者走火入魔有奇效。不过这草性子怪，只长在崖底的寒潭边，要在月圆之夜采摘才有效。”
夜璃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洞外：“今天就是月圆。”
清玄道长也反应过来，翻了翻日历：“还真是！只是这崖底深不见底，又结了冰，下去怕是凶险。”
阮栗没说话，心里却打起了主意。她想起夜璃之前为了救她，动用了太多妖力，偶尔会咳嗽，脸色也比平时苍白些——清玄道长说过，那是妖力透支后的隐伤，若不调理，怕是会留下病根。这还魂草，说不定能帮上忙。
夜深时，雪终于停了。一轮圆月悬在天幕，把崖壁照得像铺了层银霜。阮栗悄悄起身，借着月光摸到洞口，往下一看，黑风崖果然陡峭，崖壁上结着厚厚的冰，偶尔有冰棱断裂，坠向深不见底的崖底，半天听不到声响。
她咬了咬牙，把夜璃给的那枚嵌着铜叶的石子塞进怀里，又用藤蔓编了条简易的绳索，一头系在洞口的老松树上，另一头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崖下爬去。
崖壁的冰又滑又硬，好几次她的脚都踩空了，全靠攥着绳索的手死死用力，才没掉下去。冷风灌进衣领，冻得她牙齿打颤，手指被绳索勒得生疼，却不敢松劲。
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看到崖底的寒潭。潭水结着薄冰，月光照在上面，泛着冷冷的光。潭边的石缝里，果然长着几株奇特的草，叶片呈暗紫色，顶端开着米粒大的白花，在月光下微微发亮——正是古籍上画的还魂草。
阮栗心里一喜，加快了下爬的速度。可就在她离潭边只剩丈许时，脚下的冰面忽然“咔嚓”一声裂开，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寒潭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崖顶跃下，带着凌厉的风，在她坠进潭水前的瞬间，稳稳地将她捞进怀里。
“阮栗！”
夜璃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甚至微微发颤。她抱着阮栗落在潭边的岩石上，低头查看她的情况，见她只是受了惊吓，手脚有些擦伤，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怒火就涌了上来。
“谁让你下来的？！”夜璃的声音又冷又硬，眼底却藏着后怕，“你知道这崖底有多危险吗？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阮栗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眼眶一红，却还是从怀里掏出那枚石子，小声说：“我、我想采还魂草……清玄道长说能治你的隐伤……”
夜璃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她被冰碴划破的手指，看着她举着石子、眼里含着泪却倔强不肯掉下来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像被冰水浇过，瞬间熄灭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把阮栗裹得严严实实，又用体温焐着她冻僵的手。夜璃的手很暖，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一点点驱散阮栗身上的寒意。
“傻东西。”夜璃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宠溺，“我的伤自己能调理，哪用得着你冒这么大险。”
阮栗埋在她怀里，闻着那熟悉的冷香，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夜璃的衣襟：“我就是想……想让你好好的……”
夜璃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我知道。”
她抬头看向潭边的还魂草，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掠过去，采了几株最饱满的回来，用干净的叶片包好，塞进阮栗怀里：“拿着吧，也算没白来一趟。”
阮栗吸了吸鼻子，接过还魂草，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像护着稀世珍宝。
夜璃没再让她爬绳索，而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足尖轻点崖壁的凸起，带着她稳稳地向上跃去。月光下，她的身影矫捷如灵蛇，怀里的阮栗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啸，却丝毫没有颠簸之感。
回到山洞时，清玄道长还在打坐，见她们回来，忙起身：“怎么去了这么久？”
夜璃没解释，只是把阮栗放在火堆旁，又找来草药，仔细地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拂过伤口时，带着淡淡的灵力，疼意瞬间减轻了不少。
阮栗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刚才在崖底，夜璃眼里的慌乱。原来这条总是冷冰冰的蛇，也会为她害怕。
“夜璃，”她小声说，“以后我不莽撞了。”
夜璃抬眸看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嗯，听话就好。”
她低头，继续给阮栗包扎伤口，火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映得那抹红痣格外清晰。阮栗忽然觉得，这黑风崖的寒夜，因为有了彼此，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洞外的圆月渐渐西斜，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阮栗的手心，还攥着那枚嵌着铜叶的石子，铜叶与石子相触，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细微而温柔的声响，像在诉说着什么。
而潭边的还魂草，被阮栗小心地放在桃树旁，仿佛也沾染了几分暖意，在火光下，静静地散发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