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工作，封禁诡异，就是在保护你自己，顺便……也是保护你所在意的一切，哪怕是你嘴上恨不得其消失的那些人。”
“毕竟，万一哪天整个地球都被‘诡异’吞噬了，你的报复大计不就落空了吗？吱咕咕……”
话音未落，赤乌兔的身影已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令人不安的笑声在房间里隐隐回荡。
何灯红站在原地，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咚咚咚——”房门被人粗鲁的敲响，显然是对他刚刚闹出的动静感到不满。
何灯红甚至都不需要仔细去听，就知道对方是在用什么东西敲门——是菜刀，他好几次在这公寓楼见过有人拿菜刀敲别人的门，警告别人安静点。
但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些，因为很快，他感到身上一阵阵莫名的发痒，不是皮肤表面，更像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不适。
同时，房间里似乎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像是淡淡的汗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和灰尘的气息。
他起初以为是垃圾桶该倒了，或者自己昨晚没睡好产生的错觉。
他皱着鼻子，在狭小的房间里四处嗅了嗅，床铺、墙角、堆放的杂物……
味道似乎无处不在，又找不到明确的源头。
直到他无意中靠近了安静站在角落的分身——荷玖禄，那股味道在这里似乎更明显一些。
何灯红下意识地俯身，将鼻子凑近荷玖禄的军装领口。
果然，就是这里散发出来的。
是了，这具身体自从被赤乌兔创造出来那天起，经历了巷战、公园大战……
沾染了血迹、灰尘、硝烟味还有各种“诡异”的难以名状的气息，却从来没有清洗过。
他自己本体每天打工回来累得要死，能记得给自己冲个澡就不错了，哪里顾得上这具分身？
更何况，最初他对这个强行塞给自己的“另一具身体”只有排斥和利用，根本没想到“保养”的问题。
现在的荷玖禄那昨天被闪电劈出的伤已经完全康复愈合，只剩下一些相对而言微不足道的伤痕，身上的伤莫名其妙的比之前好的快——
也许是赤乌兔难得当个人，趁他睡觉时偷偷给分身动了点手脚。
现在报应来了，分身感受到的污秽和不适，以及可能存在的细微新陈代谢，竟然通过那该死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同步到了他的本体上。
这痒意和异味，就是荷玖禄身体发出的无声抗议。
“妈的……”
何灯红低骂一声，感觉更加烦躁了。
他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把分身留在屋里，自己赶紧出门找活干。
但现在看来，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今天别想安心工作，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会一直折磨着他。
他看了一眼手机时间，离通常出门的点儿还有一小段间隙。
咬咬牙，他决定速战速决。
他用意识操控着荷玖禄，同时本体走向那间狭窄得转身都困难的淋浴间。
荷玖禄默不作声地跟着他，步伐与他完全一致。
逼仄的淋浴间里站两个人更加拥挤，何灯红调好水温，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狭小的空间很快弥漫起温热的水汽。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解荷玖禄军装上衣的金色纽扣。
这个过程非常别扭，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机械和公事公办，就像处理一件需要清洁的物品。
冰凉的纽扣被解开，露出下面略显单薄的、属于少女的躯体轮廓。
军装一件件褪下，被胡乱扔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荷玖禄安静地站着，红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任由他摆布。
热水打湿了她挑染的红色发丝，贴在白皙却带着些许陈旧伤痕的脸颊旁。
何灯红拿起那块用了很久、已经没什么香皂味的皂荚块，笨拙地开始给分身清洗。
揉搓头发，擦拭脖颈、手臂、后背……
他刻意避开某些部位，动作粗鲁而迅速，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差事。
但洗着洗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温热的水流下，少女的身体显得更加纤细，甚至有些脆弱。
那些愈合后留下的淡淡疤痕，无声地诉说着这具身体经历过的凶险。
他忽然想起，这分身的样貌，不过是个接近小学毕业年纪的女孩。
一种奇怪的错觉攫住了他，仿佛他不是在清洗一具战斗工具，而是在照顾一个……女儿？
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随即感到一阵荒谬。
他自己才十八岁，高中都没读完，挣扎在生存线上，哪来的女儿？
但这种感觉却挥之不去，那是一种混杂着责任、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惜。
他甩了甩头，想把这种软弱的情绪抛开。
但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轻柔了一些，更加仔细地冲洗掉泡沫，特别是那些指甲缝和关节褶皱里可能藏匿的污垢。
整个过程，荷玖禄都异常安静，只有水流声和她细微的呼吸声在空间里回响。
这种绝对的顺从，反而让何灯红心里那点异样感更重了。
终于，草草地洗完了。
何灯红用一条干净的旧毛巾胡乱地给分身擦干身体，又找出自己一套相对干净的旧T恤和运动裤给她套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感觉本体那种莫名的瘙痒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他把湿漉漉的军装塞进一个塑料袋，打算晚上回来再用“要素”处理。
然后，他把清洗干净、换上便服的分身留在房间角落，自己匆匆抓起床头的旧背包，准备出门。
推开公寓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何灯红深吸一口气，想将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甩在脑后。
然而，这口气刚吸到一半，就被一股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腥风堵了回去。
那味道如此熟悉，和他刚才在分身身上闻到的淡淡气味同源，却浓烈百倍，是新鲜血液的味道。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