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随着人流缓缓前行。道路两旁尽是各式摊位。
他们看到一个射击气球的摊位。挂着的奖品里有一个很大的草莓熊玩偶。“哥！我要玩那个！”林映原眼睛亮了。
她端着一把栓动式玩具步枪，全神贯注地瞄准，这一幕让他想到某个经典狙击手的台词：“黑爪可以重建你父亲的帝国。”
“砰”的一声，她开枪了，没打中。
“诶…”她不信邪地再来一次，赵青柠也加入了，她想要的是那个中国结钥匙扣。
在两个女孩儿兴致勃勃地尝试射击游戏时，林知亦在周围闲逛，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那个热闹的捞金鱼摊位。
他的视线停住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池边。她上身是一件天蓝色短款针织衫，下身则是一条利落的黑色长裤。这身打扮与她平时在学校里的模样不太一样，看起来简单而且闲适。
是程希然。
她似乎是一个人，全神贯注地握着纸网，手腕轻盈地没入水中，追逐着一尾金鱼。她的嘴角微微抿起，侧脸在灯光下十分柔和。
林知亦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她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这身以前没见她穿过，很衬她。不对，她好像很多衣服都是浅色的。她玩这个好像很厉害？纸网那么薄，她居然还没破…他脑子里闪过一些杂乱的念头，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忘了挪开。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程希然已经成功地将那尾红鱼捞进了身边的小水袋里。这似乎只是开始，接下来，她又一连捞起了好几条不同花色的小金鱼，动作流畅又轻快，摊主老板原本笑呵呵的脸渐渐严肃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两个大字：布豪。
还以为她会提着那一袋战利品离开，可是，她却蹲在那里，静静看了几秒袋子里游动的小鱼们，然后将水袋重新浸入池中，轻轻一倾，那些五彩斑斓的小鱼便重新获得了自由。不过，生活在这池子里真的是自由吗？
她只留下了最初那尾艳红色的小鱼。
林知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摊位附近。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道：“只带一条回去…它会不会孤单？”
程希然闻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道微光，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她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尾独自游动的小红鱼，轻轻啃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好像在思考他的话。
然后，她再次拿起纸网，俯身，动作依旧精准地从池子里又捞起了一条稍微小一些、同样是红色的小鱼，放进了水袋里。
两条小鱼立刻在水袋里结伴游动起来。
她这才站起身，拎着那个装着两条小金鱼的透明水袋，看向林知亦，语气平淡地解释了一句：“那就给它找个伴。”
“班长很厉害。”林知亦干巴巴地夸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开场白蠢透了。
“还好，掌握一点技巧就行。”程希然回答得一如既往的简洁，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也来玩？”
“嗯，陪朋友过来。”林知亦说。
程希然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他陪的是谁。她晃了晃手里的水袋：“那我先走了。”
“好。”林知亦应道，“再见。”
“再见。”程希然说完，便转身，提着那两条幸运的小红鱼，融入人群，很快，那抹天蓝色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林知亦站在原地，鼻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走过时带起的淡淡白玫瑰花香。他低头看了看那个捞鱼的池子。
水波荡漾，映着璀璨的灯火和喧嚣的人群。
*
两个女孩各自买了喜欢的小物件。
林映原挑选了一个会发光的头饰，戴在头上，照着镜子仔细端详。赵青柠则选了一把绘着写意山水的扇子，很配她的衣服。
林知亦找了个不挡路的角落，默默啃着糖人美猴王的脑袋。眼前涌动的人潮和璀璨的灯火，构成了一方世界，他静静站在远处，享受片刻的独处。
突然，一个戴着发光猫耳的小脑袋猛地凑到他眼前，吓了他一跳。
“喵~！”
林映原故意拖长了音调，学着猫叫，还调皮地朝他挥了挥小拳头，头上的猫耳也随之闪烁，“是谁在这里偷偷吃糖？抓到你了！分我一口！！”
“给你给你…”
当时针指向晚上八点，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广场中心的音乐喷泉率先启动，水柱随着灯光和节奏摇曳生姿变幻无穷。人群发出一阵赞叹。
紧接着。
“咻——啪！”
第一朵硕大的金色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如同信号一般，无数绚丽的烟花接连升空，将整个夜空渲染得如同白昼。
牡丹花、流星雨…各种图案层出不穷，倒映在海面上，形成一幅天地交融的画卷。
“好美啊。”林映原抱着她的草莓熊，仰着头。
赵青柠也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天空。
林知亦站在两人中间，他觉得，更美的景色就在自己的身边。
烟花大会持续了近半小时才渐渐落幕。意犹未尽的人群开始散去。林映原接了个电话，说是同学找她，她抱着玩偶和收获的小礼物，先一步告辞了。
喧嚣过后，海边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林知亦和赵青柠并肩沿着堤岸慢慢走着。
“今天玩得开心吗？”林知亦问。
“开心！”赵青柠用力点头，“你妹妹真可爱，以后得多带她出来玩。”
“嗯。”林知亦笑了笑。
话题很自然地持续着，从刚才有趣的见闻，慢慢变成了彼此喜欢的事物。
“乐乐，”赵青柠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柔和的光线洒在她身上，汉服的裙摆随风轻轻摆动。她微微歪着头，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漂亮吗？”
林知亦看着她，今天的赵青柠确实非常好看，不仅是衣服，还有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灵秀。他诚实地点头：“嗯，很漂亮。”
赵青柠笑了，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鼓起了勇气。
“我知道乐乐喜欢什么，”她如数家珍，“喜欢安静，喜欢看《查理六世》，比起碳酸饮料更喜欢喝绿茶，喜欢吃排骨但讨厌吃生姜，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但其实对自己认可的人特别好…”
林知亦有些惊讶地听着，有一些细节是他们小时候聊天提到的，她居然都记得，“嗯，你说得对。”
“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她反问道。
少女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林知亦挠了挠头，“你喜欢热闹，喜欢尝试各种新出的奶茶口味，喜欢各种健康的运动，喜欢看漫画，还喜欢…”他顿了顿，“收集各种好看的文具。”
“原来你记得，”赵青柠眼睛亮晶晶的，“还有吗？”
“还有？”林知亦努力想了想，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海风吹拂，远处还有零星的小烟花升起。
赵青柠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认真，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那我告诉你，我还喜欢什么…”
不等他接话，她便自问自答，语气带着无比的笃定和一丝羞意：
“我喜欢你，乐乐。”
说完，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