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归功于李呓芷是尊贵的黑卡用户,在这里预存了不菲的存款,所以睡多久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林知亦转过头,发现她已经醒了,没有说话,仍然蜷在他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安静地看着他。
“你醒了?”林知亦说,“想不想吃点东西。”
李呓芷点点头。
他打开灯,刺眼的光线让女孩下意识眯眼,像被惊扰的猫咪半缩进外套深处呻吟了一声。“眼睛……”她嘟囔着,却还是被林知亦无情地抽走了外套,只能举起手臂挡在眼前,纤细的小臂在灯光下显得十分白皙。
“讨厌…”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走在街道上,李呓芷问。
“农家菜。”林知亦随口一说。
李呓芷想了想,“还有别的吗?”
“铁锅炖。”
“这个我不想吃。”
“麻辣烫。”
“?”
“超级大排档。”
“我来安排吧。”李呓芷放弃了。
两人走进餐厅,厚重的玻璃门被身着笔挺制服的侍者无声地拉开,清新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晚上好,女士,先生。”另一位侍者微笑着迎上前,“有预约吗?”
“没有。不过,我有这个。”李呓芷的语气寻常,递过去一张卡。
侍者目光一震,笑容更显恭敬,弯腰鞠躬:“那便不用预约了,小姐,这边请。为您留了靠窗的位置。”
林知亦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周围。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光芒璀璨,银质的餐具闪烁着光泽,空气中漂浮的优雅音乐。每个细节都在向他诉说“昂贵”二字。
他下意识心想,这一顿饭恐怕够他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侍者引领他们落座,递上厚重的菜单。林知亦翻开,看着那些精致的菜名和后面跟着的数字,决定一会结账的时候,撞碎左边的落地玻璃,从二楼一跃而下,亡命狂奔。
“别害怕,”对面的李呓芷甚至没抬头,纤细的手指轻点菜单,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放心点,我买单。”
西餐厅里流淌着钢琴曲,厅堂中央的外国女士穿着露背长裙,指尖在黑白键上滑出德彪西的月光。
衣冠楚楚的服务生将高脚杯斟满,绛紫色的液体缓缓流淌。待对方离开,林知亦语气平淡地对少女说:“未满18周岁的人不应该喝酒。”
李呓芷笑了笑说:“所以这不是酒呀。”
她拿起酒杯,“这是一种果汁。产自波兰维斯瓦河三角洲的日光庄园,那里有一种特殊的矮株浆果,每年只有六月最后一周的黄昏时分能够采摘,它们在月光下经过十九道冷萃过滤,最后加入波罗的海琥珀微尘结晶——这就是它的名字叫‘杯底星光’的原因。”
她轻轻晃动着高脚杯,在杯壁上留下绛紫色的挂痕。“波兰人称它为‘维纳斯的泪珠’,米奇林三星主厨用它来搭配白松露,而今天,”她将酒杯递至林知亦面前,与他轻轻碰杯,“它只为你而开启。”
林知亦不知道说什么好,“真的吗?谢谢?”
“哈哈哈…”李呓芷又笑了:“其实就是他们家新推出的佐餐饮料,波兰进口的浓缩果汁兑苏打水。”她指了指菜单角落一行小字,“第二杯半价,我看划算就点了。”
林知亦倒是很佩服她胡说八道的能力,“好无语啊…”
音乐挺好听的。
其实林知亦前世财富自由之后,也去过一些高档酒店店,不过他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更多时候,他喜欢去中餐厅。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推着闪亮的餐车前来布菜,掀开第一个盖子,顶级鱼子酱配着小薄饼,接着是第二个盖子,蘸着松露片的刺身级扇贝,银罩揭开时氤氲出冷雾。
主菜可以在顶级雪花牛排和波斯顿龙虾里选,李呓芷选了前者。最后上的是现磨香草冰淇淋。
“先生,需要教您怎么用特制贝壳勺吃鱼子酱吗?”
“不用,麻烦你给我换个正常的勺子。”林知亦说。
服务员瞥了一眼林知亦,洗得发白的平民衬衫,心想哪来的土包子,估计是仗着同学关系,帮了这位小姐一些小忙,就臭不要脸的硬凑上来。小姐不好拒绝,只好请他吃饭表达谢意。
这种人我最懂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起吃饭么…他阴暗地想到。
“还有,”林知亦看着粉红色的牛排,皱了皱眉,“这玩意能做成全熟的吗?就是看不到血丝的那种。”
哈,这道菜的精髓就是三分熟的和牛配波尔多红酒,这个毛头小子居然要全熟?还想要烧烤酱?
他故意叹了口气,露出刻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餐厅的安格斯牛排建议三分熟才能体现……
“少废话,给他做成全熟的。”李呓芷说,“用我把你们经理叫来吗?”
“不用不用,能做能做!我们后厨有广东师傅,铁板烧烧烤大火爆炒都行!这就给您安排!”
服务员点头如捣蒜,弓着腰小跑着离开了,脚步声轻快得有些滑稽。
“谢啦。”林知亦对李呓芷说。
“不客气。”李呓芷切下一小块肉,轻轻送入樱桃小口,慢慢地咀嚼着。
她的动作很优雅,像是练过很久的餐桌礼仪。
晚餐时间就这样在安静的氛围里过去了大半。
餐厅里灯光柔和,鎏金的线条泛着低调的光。每张桌子之间间隔很宽,给予了客人私密的谈话,偶尔传来酒杯轻碰和低语声,更显得环境雅致。
“口味怎么样?”她停下刀叉,问。
“说实话么?不如冬瓜炖排骨。”这是林知亦的回答。
“你知道这够买多少冬瓜炖排骨了么?”李呓芷好笑地说。
“不知道啊,也不是很想知道。”林知亦说,他看着李呓芷盘子里的牛排,还带着血汁,没有一点食欲。对他个人而言,他不太喜欢吃生食。
李呓芷拿起餐巾轻拭嘴角,笑了笑,
“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说法在我的家族会被批判为不会享受的俗人。会被骂的。”
“茹毛饮血就是上流的证明吗?”林知亦不以为然,“那还好我不是你家族的人,听起来他们吃的不是食物,而是虚荣。饶了我吧,和这种装货相处不来一点儿。”
李呓芷没接话,只是弯了弯唇角。
这时,林知亦的视线被远处吸引,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包厢区走了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深紫色的长裙,整个人看起来清冷又出挑。
程希然在门口稍作停顿,双臂环抱在胸前,像是有些疲惫。她望了望大厅中央那架黑色三角钢琴,原本在那里演奏的外国女士已经离场,她迈步走了过去,拢了一下裙子,在琴凳坐下。
林知亦没想到她今天也来了这里,李呓芷只是目光迟疑了一下,但不觉得奇怪。
她弹的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一句终了,程希然轻轻把落下的一缕鬓角挽到耳后,忽然,仿佛察觉到了目光,向林知亦的方向看来,正好和他对视,又看了一眼他对面的李呓芷,愣了一下,然后,笔直地向他们走来。
“班长。”林知亦先打招呼。
“你们怎么在这里?”她说。
“是啊,很巧吧。”李呓芷说。
“班长,你和李呓芷是朋友吧?”林知亦突然说。
“…李呓芷?”程希然微微眯眼。
话题中心的本人却无动于衷,她小口喝着果汁,一脸无所谓的笑。
“知亦,我有点事情想单独和‘李呓芷’说,可不可以请你先暂时离开一下下。”总感觉程希然在念她名字的时候加了重音。
“我正好想去洗手间。”林知亦擦了下嘴,“你们聊吧。”
少年离去,程希然平静地坐下,沉默地看着李呓芷。
李呓芷却拄着脸,温柔地笑:“怎么了,这么吓人?你要说什么呀?”
程希然开口了,她的眼神平静,语气却单刀直入。
“妙妙,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呓芷’闻言,唇角的笑意反而更甚。
她微微偏头,灯光在她眼底流转,映出一种近乎纯粹的美丽和真实。
“我?”少女轻笑出声,“…当然是在玩一个,让我自己开心的游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