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
华祈安开始怀念。
她觉得自己在梦里那个水底，如果被那样掐死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说话。”
冰冷的话语响起，华祈安没忍住又抖了抖。
还未等她整理好语言，那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
修长的手直接掐住了华祈安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她。
来人五官姣好，眼角锋利，眼睛里此时倒映着华祈安的面容，如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光是对视，就感觉要被燃烧殆尽。
但是华祈安没有挪开视线，预感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把视线移开了，那才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最近突然对探险有兴趣。”
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眼神中的怀疑，但是华祈安并没有退缩。
她不打算透露兼职的事情。
林砚秋，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如前面她所说，自己欠了她一些……债务。
以华祈安长久相处下来的经验判断，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在做兼职赚钱，肯定只会有麻烦。
“听说那地方有点意思，所以我就去探险了。”
按理说借了别人钱的人应该迫切希望别人能够还钱。
但林砚秋却没这么想。
“小安，是不是我最近太放纵你了？”
一声冷笑，林砚秋的眼神里充满了危险信号，用手轻轻拍了拍华祈安的侧脸。
“趁我现在还和你好好说话。”
华祈安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姐姐……那你说我去那里还能做什么呢？”
她歪着头看着被她叫做姐姐的女人。
“在一栋荒无人烟的宅子里，和人约会吗？”
明知会激怒女人，但她还是要这么说。
头顶的目光瞬间冷冽，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大卸八块。
但是华祈安已经准备咬死这个说法。
一个连鸟都没几只的破宅子，离市中心还有几小时车程，现场除了她以外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闲的没事做去探险这个说法，虽然有点牵强，但的确能成为一个理由。
不然除这个理由外，她一个三好阳光健康的女大学生，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去宅子呢？
现在要做的，就是随便举个例子，让面前的人进一步相信，自己确实除了“探险”外，去那破宅子，没有其他目的……
“如果说约会地点的话，我更愿意选宾馆哦？”
她故意这么说道。
面前人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起来，但最终只是握了握拳，像是忍下去了什么。
“……好样的。”
华祈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隐隐感觉身上好几处地方有点幻痛。
“呵，还不说实话吗？”
奇怪。
为什么她今天好像认定了自己绝对在说谎？
“我已经说完了。”
“再问几遍都是同样的答案。”
华祈安抿着唇撇了撇脸。
林砚秋盯着她这副模样片刻，突然笑了出来。
带着点怒极反笑的意味。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华祈安心头一跳。
“……”
她佯装镇静侧身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反转。
自己苍白的脸出现的手机屏幕上。
但华祈安此时死死盯着屏幕的一角……
脖子。
她那白皙纤弱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两个醒目的手印。
她先前竟然毫无察觉。
在被她注意到后，这才开始散发那若有若无的痛意。
如此一来，华祈安方才那若无其事的谎言，在瞬间就碎了一地。
盯着这两个手印，她自然而然想起了昏迷后做的那个诡异的梦……
当时那冰冷的触感与令人窒息的阻塞感再度在脑海中翻滚。
但怎么可能。
那只是个梦而已。
可是脖子上的痕迹又是无法抹去的现实。
她应该怎么解释？
林砚秋冷笑一声，但没有再开口，而是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华祈安。
像是在等待观赏华祈安努力为自己找补的模样。
“这是……”
华祈安低着头，双眸明灭地闪烁。
“是学校里留下的……”
“……因为我不想让姐姐你担心。”
说着，华祈安阖了阖眼。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真的不想这么做……
这种情况，她真说实话了也不会信吧？
说自己是做了个梦，脖子就这样了？
那要掐死自己的估计就不是那莫名其妙的人影而是林砚秋了。
再睁眼时，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抿着唇，与林砚秋再度对视。
见到她的眼泪，一旁的林砚秋呼吸不自觉重了几分。
“姐姐这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说着，她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看到林砚秋松动的表情，华祈安知道，自己蒙混过去了。
她知道自己本性并不是个讨喜的人，所以她学着，为自己套上一层面具。
如今她在林砚秋面前，一直在扮演着“妹妹”这个角色。
“被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觉得我没能力帮你解决？”
虽然林砚秋的语气还是很冰冷，但这番话语显然宣告着她倾向于相信华祈安前面的那番说辞。
华祈安在心中暗笑，表面还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摇了摇头，“这件事不是特别严重，我自己可以解决。”
“姐姐你平时工作就很辛苦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担心我……”
当然告诉不了，因为这是她编的。
林砚秋眯着眼睛盯着华祈安一会儿，“呵……”
“在你欠我的债务没还清之前，我觉得我有权利对你的人身安全进行保障。”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会用我的方式插手。”
见林砚秋让步，华祈安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的行程，也理应向我报告。”
“如果发现你晕倒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林砚秋长长吐出一口气，盯着华祈安好一会儿。
心怀不轨的人……那不就是她吗？
华祈安的眸子忽明忽暗，但是她显然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口。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她低下头，适时地示弱。
确实林砚秋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她会在那栋宅子里直接晕倒的确出乎了意料。
这次确实还算运气好，应该只是普通地昏了过去……
但林砚秋说要向她报告行程的这点，有点令人想笑。
明明就算不报告，她不是也能知道她人处在哪个位置吗……
“唉……”
看着华祈安这副模样，林砚秋脸上的冰也渐渐融化了不少。
她叹了口气。
“等你身体恢复一点，我会再教训你的。”
“昏了这么久，你应该饿了吧？”
华祈安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带了一个袋子过来。
先前被她摆放在了门口的位置，因为华祈安的注意力都在她本人身上，所以完全没发现。
林砚秋将袋子里的保温盒取出，打开后递到华祈安的面前。
“你昏迷应该是由于低血糖。”
“昨天是不是没有吃早饭？”
饭菜扑鼻的香气伴着热气袭来，显然是刚出炉没多久。
林砚秋从一开始来找她，就没打算单纯“讨说法”。
自己说到底，也是她重要的、要时刻掌握行程的“妹妹”。
华祈安就是知道这点，此时不自觉嘴角勾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弧度。
“果然我最喜欢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