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有点讽刺，本来连亚尔薇特在内，都认为埃纳尔早就满足了晋升五阶的条件。但事实是，经过辛德雷大教授的检查，埃纳尔的身体状况还远远不够标准。

也许埃纳尔因为苦痛商人的代价问题，潜意识里早就放弃了成长，所以经常在战斗中玩一些自暴自弃的极端战术，导致身体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

五阶，算是进入高级提灯人的行列，所以影响晋升的因素也更复杂了些，尤其是身体健康。任何一项身体上的瑕疵，都可能在晋升中出现不可预料的麻烦，晋升失败都是小事，引发最终腐化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那被称为黑域里最恶毒的、连恶魔都不会轻易接近的腐血沼池，可不是闹着玩的。

琳内娅就不同了，她现在才三阶，给她的四十克痴愚沉香，这个月才用了十来克，成长就极为显著，并出现了晋升的预兆。

醉魂花已经准备妥当，配合晋升的痴愚沉香也绰绰有余，接下来只需要找到腐血沼池，就能进行晋升仪式。

痴愚沉香这种霸道又没有任何副作用的天然成长魔药，让里奇十分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是自然系或生命系的提灯人职业，而偏偏是和痴愚沉香无缘的心渊系杀戮骑士。

琳内娅这几天也很开心，对里奇的“奖励”也更多了些，算是安抚了对方心里的焦躁。对于能在二十四岁成为四阶欢乐园丁，她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她的资质并不算很高。

至于里奇，琳内娅也不担心，有了专门的魔药制作设备，辛德雷已经在着手利用六阶的心渊水晶和五阶的心渊油脂，给里奇制作六阶的成长魔药和晋升魔药，最多三个月之内，里奇应该也会达到晋升条件。

为了提高猎捕痴愚之母的成功率，在亚尔薇特的建议下，所有人必须尽可能地增加个人实力，原本预想的极昼之月开始行动，也不得不继续往后推迟。

毕竟痴愚之母可是黑域最顶尖的黑域王者，要准备的事情多如牛毛，例如最重要的、用以制造镇魂之章的腐银，现在还没有着落。

没有抵御混沌诅咒的镇魂之章，怕是里奇到了六阶，都无法在猎捕作战中直视痴愚之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

……

午后出发，车队抵达夜露谷时，已经入夜了。

黑星佣兵团入驻永备营地，里奇和埃纳尔，连夜进入黑域寻找腐血沼池，琳内娅则留在营地里过夜，为晋升养精蓄锐。

卡瑞尔，在短暂休息后，也带着亚尔娜和达格妮进入黑域，去完成辛德雷大教授交代的试验任务，以及满足达格妮的好奇心。

浑厚的黑雾，阻挡着视线，尽管已经进出过无数次了，但卡瑞尔依然感到不适，至于紧跟在她身后的达格妮，更是脸色发白，死死捂着耳朵，如受惊吓的小鹿一下，几乎都要贴到卡瑞尔的后背上了。

亚尔娜倒是之前跟卡瑞尔进去过一次，表面上显得比达格妮更从容一些，但眼里依然是藏不住的惊恐。

挣脱浓雾的轻松感从身体表面散开，达格妮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点缀着五颜六色荧光的广袤黑色大地，以及天边那个硕大的赤铜色巨月，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伟大的圣主，这就是黑域吗，好漂亮哦……”憋了半天，语言匮乏的达格妮这才嘀咕了一句，然后瞬间脸红，“啊，圣主请原谅我……我只是感觉比想象中好看一点点。”

“是很漂亮，但也很危险，你们必须跟着我。现在要寻找神泪绿洲，也许需要几个小时，也许会花上几天。”卡瑞尔摊开地图，朝几个方向看看，“靠近黑雾的地形地貌基本没变化，但深入就不一定了。”

“卡瑞尔小姐，听说神泪绿洲是苏拉的眼泪落下的地方，是真的吗？”

亚尔娜一边扭开自己的黑域提灯，一边看着远方起伏的黑色地平线，脸上带着笑意，“辛德雷大教授的观点可不一样，他说神泪绿洲有那么多神奇的植物，就一定不会是凭空出现的，必然存在发育这些自然生命的种子，他不相信苏拉眼泪的说法。”

“亚尔娜，这是异端言论，芬恩修士听见了，会敲你头的。不过在这里，你随便说。”卡瑞尔咕哝着，收起了地图，“先朝西南方向走一天吧，然后绕向东面走一天，最后返回这里，一个完整的三角搜索路线，正好三天时间。”

作为提灯人，卡瑞尔的话自然被亚尔娜和达格妮当成命令。随着路程的深入，很快，达格妮的兴奋劲就过了，原本不起眼的行囊，也感觉越来越重。

……

“卡瑞尔大人，能……能休息一下吗……”

六个小时后，达格妮出现了明显的体力不支，还未成年的身子骨，就是她在黑域里的最大短板。

“别说话，蹲下来，别跑。”

卡瑞尔没有回头，而是迅速丢下行囊，拔出短剑，朝着侧前方一片低矮的扭曲灌木林冲了过去。

驼背夜行鼠，去年的迷雾之月打过交道，属于黑域里最常见的混沌系黑域生物，也是为数不多的低阶混沌系物种。

大而尖长的鼠头，犬类的身躯，前肢退化成小爪，以强壮的后肢双足站立，细长的鞭尾卷曲在背部。据说它们是以前大陆沦陷时，由老鼠变异出的黑域新物种。

按照教会的说法，黑域里行走的恶魔，大多数都来自黑域最深处的深渊裂隙，少数是被黑雾吞没时，畸变堕落的生命。

还有多少种黑域生物，是曾经的光明世界生物畸变而来，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统计。但是，提灯人工会在第三次黑潮时期，就发现过由人类畸变出的黑域新物种。

眼前的十几只体高达到成人胸部的驼背夜行鼠，卡瑞尔必须全部清除或驱赶。不然以它们贪婪嗜血的习性，必然会鬼鬼祟祟尾随很久。稍有不慎，就会把几乎没有战斗力的亚尔娜或达格妮给叼走。

驼背夜行鼠都是扎堆群居，但生性愚蠢，从来不讲究团队合作。它们总会认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占到便宜的，所以即使数量超过了十只，依然是一个个轮流向卡瑞尔发起攻击，其他的则在一边尖叫、旁观、或恐吓。

第一个照面，卡瑞尔的短剑就劈开了第一个驼背夜行鼠的半边脑袋，然后一个转身缩到还未完全倒下的尸体后面，紧接着，就听到一道破空而来的尖锐呼啸，铁鞭状的鼠尾就抽到了卡瑞尔身前的驼背夜行鼠尸体上。

第二只驼背夜行鼠的尾鞭攻击很毒辣，也是最常见的偷袭战术。即使是幼体，威力也不容忽视，这点卡瑞尔早就接受过琳内娅的经验教导。

不过，尾鞭攻击后的驼背夜行鼠，那拖长的尾巴，也成了它自己的行动阻碍，只能挥舞着小爪，张着尖利的鼠牙扑了过来。

卡瑞尔轻轻一笑，就看着对方逼近，然后咬中了自己的肩膀。二阶的幼体驼背夜行鼠，显然不足以落入了愚者那诡异的能力圈套。

经过了长时间的实战体会，卡瑞尔发现自身力量之渊的强度和容量，几乎和五阶的里奇相当。也就是说，她在全盛状态，体内的黑域之力不比里奇少。

愚之境的被动反击成功率，显然并不是完全按照等阶差异体现的，还和力量之渊的强弱，以及黑域之力的存量多寡有关。

如此一来，卡瑞尔面对三阶以下的黑域恶魔，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愚之境的触发概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了。

「愚之镜，愚者一阶能力。一定概率，让自身遭受的任何伤害，都扭曲反射到施暴者身上，自身的实力越强，概率越大。」

幼体的驼背夜行鼠大半个上身都炸开了，剩下的残破尸体也飞到了几米外。卡瑞尔只是抹了把喷溅到脸上的血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过，一秒后，卡瑞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看到剩下的所有驼背夜行鼠，居然绕过自己，扑向了百米外蹲在草丛里的亚尔娜和达格妮！

雾甲瞬间开启，卡瑞尔转头朝驼背夜行鼠们追去。卡瑞尔很后悔，为什么事前没有让亚尔娜她们再退远一些，她这次自信过头了。

驼背夜行鼠是很愚蠢，不愿意团队配合，但它们不是真的傻，知道专门找最弱的下手！

亚尔娜和达格妮已经被吓傻了，她们甚至都忘记了逃跑，就彼此抱在一起，发出了尖叫。

不行，赶不上了！卡瑞尔已经尽力追赶了，可离她最近的老年体驼背夜行鼠，也在三米之外，而最前方的那头成年体驼背夜行鼠，距离亚尔娜只有不到十米了。

一只急速奔跑的驼背夜行鼠，甚至还朝后扭了下头，对着正在追来的卡瑞尔，发出了得意张狂的吼叫。

雾甲的强度再次提高，卡瑞尔的脑子里，只剩下了穷途末路般的疯狂。

一秒钟后，黑色短发少女越过了前面的驼背鼠，算了下距离，她体表的粘稠雾甲瞬间解体，以一个扇形角度，朝前方扩散出一道黑色的锥形冲击波。

「愚之恩典，愚者第三阶能力：爆发雾甲，释放黑域之力侵入他人的力量之渊。愚者的善意或恶意，让其享受真挚的祝福或畸形的毁灭。」

已经腾到半空、将要扑到亚尔娜身上的成年驼背夜行鼠，被黑色冲击波扫中了。

惊悚的嘶叫声中，驼背夜行鼠如同体内出现了一双无形的黑手，从头到腰部，上半身直接被撕开两半，破碎的内脏疯狂蠕动，外翻着，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脓包，在裂开的位置一片片蔓延增生。

整个扇形的冲击波区域，近十只驼背夜行鼠，没有谁比谁死得更好看一些，各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爆裂、扭曲畸变、自行肢解连番上演。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一两秒之内。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卡瑞尔一个急停，下蹲回转，手里的短剑横向扫出一道弧线，将之前错身而过的驼背夜行鼠直接劈成重伤，带着凄厉的惨叫逃向远方。

“亚尔娜，达格妮！”

卡瑞尔扑了过去，将盖住亚尔娜的那具还在扭曲蠕动、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驼背夜行鼠尸体搬开。

亚尔娜抱着达格妮，全身上下都是红色、黑色、黄色的血肉或脓液，那张清秀美丽的脸上，到现在还是绝望的惊惧表情，至于她怀里的达格妮，都吓晕过去了。

“太好了……快，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卡瑞尔知道，自己刚才释放的愚之恩典，也扫中了亚尔娜和达格妮，她无法预想会出现什么后果。

亚尔娜裸露的脸、脖子、小臂，都没问题。卡瑞尔还是不放心，又一把扯掉了亚尔娜的腰带，然后三下五除二，脱掉了对方的狩猎装外套，伸手摸了进去。

“卡瑞尔小姐……你干什么……”

感受着黑色短发少女的那双沾满血污的小手，就在自己的内衫里到处乱摸，亚尔娜都吓傻了，动都不敢动一下——听说愚者会经常发疯，难道就这样？

“感谢圣主，太好了！”卡瑞尔抽出双手，握紧了拳头，使劲晃了两下，然后一把抱住了亚尔娜，露出大难不死般的笑容。

“卡瑞尔小姐……能放开我吗？”亚尔娜压低了声音，发出了蚊子般的声音，被卡瑞尔这样抱着，她的脸都红了。

“哦，好……亚尔娜，看看达格妮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卡瑞尔赶紧松开双手，退出一截，然后不好意思地指着已经昏迷中的达格妮。

“咦？这……”

亚尔娜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心，昨天在麦田里不小心割破的几道伤口，居然痊愈了。再看看自己右臂的侧面，几年前做饭时不小心被烫伤的疤痕，也不翼而飞！

翻翻达格妮的裸露在外的脸、脖子和手臂，没异常。接着退掉对方的狩猎装外套，拉开内衫，里里外外到处摸了一圈，亚尔娜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

愚之恩典，并非是蛮不讲理的混沌诅咒，它确实能分辨出愚者的心意。善意的，将在愚之恩典中获得祝福，恶意的，将遭受混沌的残酷审判。

“达格妮也没问题……卡瑞尔小姐，刚才那阵黑色的风，就是你的能力吗？好厉害啊！”

亚尔娜将达格妮搂在身边，看看三人身上邋遢到无以复加的血腥污渍，露出难受的表情，“可是，我们现在那么脏，还没有更换的衣物，怎么办？”

卡瑞尔一愣，揉了下鼻子，同样尴尬。

“卡瑞尔大人，亚尔娜姐姐，我做了一个梦，好漂亮的梦……我看到了一道光，就在我的身边，是圣主在向我微笑吗……”

达格妮醒了，那布满血污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一样。

“不，你只是被吓晕了，笨蛋！”

亚尔娜没好生气地指了指达格妮只剩下一件内衫的身体，直接翻了个白眼，“自己穿上，我说，你连束胸的扣子都寄错位了！哎，你还没成年呢，居然长那么大的胸……”

“啊！”达格妮终于清醒，看了下身前的衣衫不整，吓得眼睛都快变色了。

亚尔娜发出了狂笑，卡瑞尔也乐了，只有达格妮羞红了脸，恨不得当场刨出一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