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纸伞早已被风掀翻,浅蓝色的冰法力顺着指尖往下淌,在地面踏出一串结着薄冰的足印。
“满月!别开领域!”
她的呼喊穿透刀鸣与雨声,左手猛地朝满月身后的空地按去——数道手臂粗的冰棱骤然破土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气直刺向那片正在疯长的彼岸花。
冰棱掠过之处,雨珠瞬间凝成霜粒,连空气都泛起细碎的白汽。
可那些冰棱刚触到满月周身半尺的紫焰,便发出“滋啦”的脆响,表层迅速融化成水,未等靠近核心,便已化作漫天水雾。
槲奈子踉跄着上前半步,又挥手甩出一道冰墙,想将满月与殿内的宾客隔开,可冰墙撞上紫焰的刹那,竟直接崩裂成无数冰晶,溅在榻榻米上很快消融。
“没用的……”
月神清冽的声音混着满月压抑的低吼,从面具下溢出,
“汝的冰,挡不住吾的执念。”
满月周身的紫焰愈发炽盛,面具眼窝的紫焰窜得更高,“月痕”刀身的符纹纹路竟开始化红,连带着“潮汐”的雷光都染上了红光。
殿内的彼岸花疯了似的从血痕里钻出,花茎缠着地板的缝隙往上爬,连神龛的木柱上都冒出了猩红的花苞,整个空间开始微微震颤,社铃的声响扭曲得刺耳。
月樱从槲奈子肩头跳下,对着满月的方向发出不安的呜咽,蓬松的尾巴扫过地上的冰碴,却不敢再靠近半步——那股从满月身上散出的威压,连神都感到心悸。
它转头蹭了蹭槲奈子的脚踝,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担忧。
“想想残月!想想那些无辜的人!”
槲奈子的声音带着哭腔,鬓角的碎发沾着冰珠,
“你要变成连她都认不出的怪物吗?!”
她猛地扑上前,右手凝聚起一团冰雾,想直接按在满月的面具上——可指尖刚碰到紫焰的边缘,便被烫得缩回手,掌心瞬间起了一片红痕。
槲奈子疼得倒抽冷气,却依旧不肯退,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
“我知道你想救她,可这样会连其它人们都会被卷进来!他们是无辜的啊!”
满月的动作顿了顿,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
面具下的猩红兽瞳扫过殿角瑟缩的宾客,扫过凉奈与漪漉紧绷的身影,最终落在神龛前那抹象牙白的振袖上——残月正拼命往这边挤,狐耳竖得笔直,眼神里满是焦急与心疼。
“……奈奈……”
祂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紫焰竟真的淡了些许。
可下一秒,月神的冷笑在脑海中炸开:
“汝忘了他们是如何逼她穿嫁衣的?忘了鹤白的算计?忘了残月的那狗屁将军父亲?心软只会让残月再入牢笼!”
话音刚落,狐狸面具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咒文如活蛇般爬向满月的脖颈。
祂猛地仰头嘶吼,紫焰瞬间暴涨数尺,将槲奈子狠狠弹开,她摔在满地彼岸花中,月樱立刻扑过去蹭她的脸颊,发出细细的呜咽。
“满……月!”
残月终于挣脱了最后两名武士的阻拦,白色振袖沾了雨露,却依旧拼命往前跑。
就在她即将触到满月手臂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彼岸花同时绽放,猩红的花瓣遮天蔽日。
殿内的空间开始扭曲,鸟居的影子在墙面上拉长、重叠,神龛上的铜铃“哐当”落地,发出破碎的声响。
“领域……开了。”
森川夜抱着短杖蹲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声音发颤。
满月缓缓抬手,双妖刀在掌心交叉,紫焰与雷光缠绕着化作巨大的血月,挂在曾经属于太阳的位置。
刹那间,领域跟那次一样,巨大、残破的鸟居座落于四周,地板如同一面水镜,踩在脚下还泛起了涟漪,领域中心开满了彼岸花,成了花田。
将整个神社笼罩其中——网内的雨停了,时间仿佛被冻结,唯有满月周身的紫焰与彼岸花的红光在交替闪烁。
槲奈子撑着地面站起身,看着那些即将被烧起来的宾客,咬着牙再次凝聚冰墙:
“就算拦不住领域,也要护住他们!”
冰棱再次破土而出,这次却精准地挡在宾客身前,与月蚀之力撞在一起。
冰与火的碰撞发出密集的脆响,水雾弥漫中,槲奈子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月樱跳上她的肩头,尾巴扫过她的发顶,竟也散出细碎的白光,帮她抵挡着蔓延的邪气。
神龛前,鹤白早已吓得瘫坐在地,看着逼近的紫焰,他想起了自己袖中还藏了杆暗弩,小心的慢慢对准了残月。
残月终于冲到满月面前,她伸手按住祂的面具,冰凉的触感让满月的嘶吼稍稍平息。
“满月,看着我!”
残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狐耳蹭过面具的边缘,
“我在这,我没事!别被力量控制,好不好?”
满月的动作僵住,握着刀的手缓缓下垂。
紫焰依旧在燃烧,却不再那般凌厉,彼岸花的生长也慢了下来。
面具下的猩红兽瞳紧紧盯着残月,像是在努力辨认她的模样,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与挣扎:
“……残月……别离开……”
“我不走。”
残月踮起脚尖,额头轻轻贴在面具上,
“我们一起回家,回到有你和我的家。”
就在这时,鹤白袖中暗弩的机括声在凝滞的空气里格外刺耳。
他盯着残月贴在面具上的侧脸,眼底翻涌着不甘与阴狠——只要杀了这碍事的残月,失控的满月迟早会被力量吞噬,便可召唤出赤羽家的式神,计划便还有转机。
“咻——”
弩箭破风而出,带着淬毒的寒光直逼残月后心。
月樱最先察觉异样,蓬松的尾巴骤然炸开,从槲奈子肩头跃起,用身体撞向弩箭。
可小家伙的力量终究微薄,只蹭得箭身偏了半寸,依旧朝着残月的背脊飞去。
“小心!”
槲奈子的惊呼与森川夜的风刃同时抵达。
冰棱与风刃交织成盾,却被毒箭带着的蛮力撞得粉碎。
残月只觉后背一麻,剧痛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顶,象牙白振袖渗出刺目的红。
“残月——!!!”
满月的嘶吼撕裂领域的静谧。
面具下的猩红兽瞳猛地收缩,月神的冷笑在脑海中瞬间消散,只剩残月染血的身影在眼前摇晃。
祂下意识伸手揽住软倒的少女,双妖刀“哐当”落地,紫焰如潮水般退去大半,领域边缘的彼岸花开始枯萎。
“别……别管我……”
残月攥着满月的衣袖,指尖沾着血,却依旧笑着蹭了蹭面具,
“你看,我没事……我们回家……”
她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传来,烫得满月心口发疼。
面具的咒文还在发烫,可月蚀之力却在触碰残月伤口的刹那,自发地顺着指尖涌入她体内,试图修复那道深可见骨的箭伤。
“赤羽鹤白!”
满月的声音冷得像冰,没回头,却精准地锁定了蜷缩在神龛后的身影。
领域内残存的紫焰骤然凝聚,化作数道利刃,直刺鹤白的四肢。
他还没唤出式神,便被钉在神龛的木柱上,骨骼碎裂的声响混着惨叫,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废物。”
祂低声嗤笑,语气里却没半分杀意,只有护着怀中之人的警惕。
低头看向残月时,面具下的眼神瞬间柔和——少女的狐耳软塌塌地搭在发间,尾尖轻轻扫过祂的腿边,呼吸虽弱,却已平稳了些。
“满月……”
残月的指尖划过面具的猩红兽瞳,
“摘下来,我想看看你……”
满月抬手,指尖刚触到面具边缘,便被月神的声音拦住:
“汝若摘下,力量便会消散,支撑她体内的月蚀之力也会消失……”
领域外突然传来武士的呐喊,显然是赤羽家的援军到了。
“力量消散?”
满月喉间溢出破碎的低笑,猩红兽瞳透过面具死死盯着怀中气息渐弱的残月,染血的振袖下,伤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指尖滴落,砸在满地枯萎的彼岸花上,
“那便让这力量,连同这神社一起陪葬!”
话音未落,面具突然发出刺耳的崩裂声,咒文如烧熔的铁线般窜过满月的脸颊,两道血色焰柱从眼窝喷涌而出。
祂周身的紫焰彻底化作猩红,原本凝聚的领域猛地收缩,又在刹那间轰然炸开——漫天彼岸花花瓣如碎雪般纷飞,混着冰冷的雨水坠落,每一片花瓣落地时都发出细碎的灼烧声,在石板上留下淡红的焦痕。
“呃啊——!”
满月的嘶吼震得神社的朱红鸟居都微微震颤,祂未再握刀,徒手抓起神龛前的铜铃狠狠砸向地面。
铜铃碎裂的瞬间,无数道血色光刃从祂掌心迸发,扫过殿内残存的立柱与供桌,木片飞溅中,凉奈与漪漉立刻拽着吓瘫的宾客往后退,森川夜举起短杖撑起风盾,却被光刃擦过的气浪掀得踉跄。
鹤白被钉在木柱上,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着黑血,却死死盯着满月护在怀中的残月,眼中翻涌着濒死的疯狂:
“二姑……三、三叔!别愣着……召、召唤式神!赤羽家的‘荒御魂’……快!”
二姑与三叔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趴在满地花瓣与血污中,听见鹤白的嘶吼才猛地回神。
二姑颤抖着摸出怀中的兽骨符牌,符牌上刻着扭曲的式神纹路,沾着的血珠让纹路泛起诡异的红光;三叔则哆嗦着扯开衣襟,露出胸口刺着的召唤咒印,指尖咬破掌心,将血按在咒印上。
“以赤羽家血脉为引……唤荒御魂降世!”
两人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却还是念出了召唤咒文。
刹那间,殿外的雨幕突然翻涌,黑色的雾气从神社的石灯底座钻出,顺着鸟居的立柱往上爬,雾气中隐约传来野兽的低吼,混着铜钱落地的脆响——那是式神降世前的预兆。
满月猛地转头,血色焰柱中映出黑雾凝聚的轮廓,祂将残月小心护在身后,踩过满地发烫的花瓣,每一步落下都溅起细碎的血光:
“式神?吾今天就弑了你这废神!”
祂抬手对准黑雾凝聚的方向,掌心迸发的月蚀之力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却被黑雾中突然伸出的巨爪尽数拍碎。
黑雾翻涌间,一个人形快比鸟居高的黑狐式神现出身形,狐首生着两只扭曲的角,眼瞳是死寂的灰,嘴角咧笑,两脚踏在石板上,留下烧焦的足印。
“是、是赤羽家的守护式神……荒御魂!”
森川夜攥紧短杖,声音发颤,
“传闻是用百只狐狸的魂魄炼制的,这个式神可是快能比肩神明的存在!”
黑狐式神仰头发出震耳的咆哮,黑雾翻涌如活物,荒御魂巨爪扫过的瞬间,神社的朱红鸟居轰然断裂,木屑混着黑雾砸向地面,激起的尘土被血色焰柱燎得焦黑。
“不管你是神是妖,吾定斩你!”
黑狐式神的巨爪带着腥风扫过,指甲边缘泛着淬毒的乌光,那些刚冲进来的赤羽家武士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胴丸铠便被利爪轻易撕裂。
“噗嗤”一声闷响,最靠前的武士被拦腰拍飞,撞在断裂的朱红鸟居上,骨骼碎裂的声响混着惨叫砸在雨幕里,鲜血顺着鸟居的木纹蜿蜒而下,染红了挂在檐角的注连绳。
黑雾如潮水般裹向剩下的武士,那些雾气沾到铠甲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甲片很快溃烂成铁锈色。
有武士嘶吼着挥刀劈向黑雾,刀刃却径直穿过雾团,反被身后突然伸出的狐爪戳穿胸膛——黑狐式神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灰瞳里没有半分情绪,只把屠戮当作本能,每一次挥爪都伴随着肢体落地的沉重声响,石板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血污,与枯萎的彼岸花黏连在一起。
“哈哈哈……杀得好!”
鹤白被钉在木柱上,嘴角淌着黑血,却笑得疯狂,
“荒御魂!杀了那个妖人!杀了残月!御前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挣扎着想去摸怀中的第二枚符牌,指尖刚碰到布料,便被一把冰刃刺穿手腕。
槲奈子捂着掌心的烫伤,眼神冷得像冰,冰棱顺着他的腕骨往上蔓延,瞬间冻住了他的半边身子。
“疯子。”
森川夜的短杖在掌心转了个圈,风刃割开黑雾,将一名快要被腐蚀的武士卷到安全地带,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余人被黑狐式神尽数屠戮。
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狐面玉佩的银芒越来越弱:
“这式神根本不受控制!是纯粹的邪物!”
满月将残月护得更紧,血色焰柱在周身剧烈跳动,面具的裂痕又深了几分,碎片顺着脸颊往下掉。
她看着满地武士的残肢,听着黑狐式神越来越近的咆哮,发尾的赤色几乎要蔓延到发根,月蚀之力又在体内疯狂冲撞,既想撕碎眼前的式神,又怕波及怀中的人,两种执念搅得她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
“满月……”
残月的手轻轻攥住她的衣摆,声音微弱却清晰,
“别慌……我在。”
她的耳朵蹭过满月染血的袖角,尾巴轻轻摆动着,哪怕后背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依旧努力扬起嘴角,
满月垂眸望着殿外飘落的彼岸花花瓣,猩红焰柱在眼窝中明明灭灭。
祂握着的“潮汐”刀身轻颤,刃口接住那片花瓣时,紫色符文突然亮起柔和的光,将花瓣托在半空缓缓旋转。
“奈奈,护好她。”
面具碎裂的缝隙里溢出沙哑的声线,话音未落,满月周身突然泛起巨量的月蚀之力,随后偏过头,望了望身后的人,祂突然失去重心化作彼岸花花瓣,消失在了风中。
“满月!”
残月撑着残破的振袖想起身,后背的箭伤却传来钻心的疼,狐耳软塌塌地贴在发间,眼泪砸在木地板上。
槲奈子立刻扑上前按住她,冰雾顺着指尖覆在伤口边缘,勉强止住渗血:
“别乱动!她肯定是去对付那式神了!”
森川夜举着短杖挡在两人身前,杖头狐面玉佩爆发出细碎的银芒,风刃在周身绕成圈:
“我来拦着这怪物!我、我……可不怕式神!”
话音刚落,黑狐式神突然转头,灰瞳锁定了瑟瑟发抖的人群,巨爪带着黑雾猛扑过来。
“小心!”
凉奈终于拔刀,石竹色和服下摆扫过花瓣,短刃划出一道寒光,精准砍在式神的爪背。
可刀刃刚触到黑雾,便发出“滋啦”的灼响,刃口瞬间卷了边。
漪漉紧随其后,水色羽织翻飞间,数道水刃从袖中射出,却被黑雾轻易吞噬。
黑狐式神吃痛嘶吼,巨尾横扫而过,将凉奈与漪漉狠狠拍在立柱上。
石竹色与水色的衣料沾了血污,两人咳出一口血,却依旧挣扎着起身,她们虽为女子,实力却不容小觑。
“冰魄·永冻结界!”
槲奈子突然高喊,地面的冰碴瞬间凝结成数丈高的冰墙。
冰墙泛着淡蓝的光,将残月、森川夜与宾客们护在其后,黑雾撞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脆响。
月樱蹲在冰墙顶端,蓬松的尾巴炸开,红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式神的灰瞳,喉咙里挤出威胁的低吼。
一道绯红身影破开雨幕,踩着飘落的彼岸花花瓣俯冲而下——正是消失的满月。
祂手中握着了“月痕”与“潮汐”,双妖刀此刻竟缠满了淡金色的月辉,猩红焰柱彻底褪去,只剩紫瞳里翻涌的月蚀之力。
面具早已碎裂了一半,露出的脸庞上纹着月神的面印,却透着前所未有的清明。
“荒御魂,凭你也配称‘神’?”
满月足尖踏在黑狐式神的爪背,木屐碾过焦黑的皮毛,“月痕”刀身燃起火光,刺入式神的脊椎一路下划。
黑雾在紫焰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冰雪遇火般迅速消融。
黑狐式神痛苦挣扎,巨尾疯狂抽打地面,却被“潮汐”的雷光死死缠住,每一道雷光闪过,都伴随着脊骨碎裂的闷响。
残月趴在冰墙后,望着那道浴血却挺拔的身影,狐耳突然竖得笔直。
“终月·末碎!”
满月双刀交叉,淡金与紫色的光芒交织成巨大的月牙十字,狠狠劈向黑狐式神的头颅。
月牙划过之处,黑雾尽数消散,式神的身躯在光芒中寸寸崩解,最终化作一缕黑烟,被刀镡上的彼岸花彻底吸收。
雨不知何时停了,天光穿透云层,洒在满地狼藉的神社。
满月收刀落地,脚步踉跄了一下,发间的彼岸花轻轻晃动。
“结束了……”
她转头望向冰墙后的残月,紫瞳里的凌厉瞬间褪去,只剩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槲奈子立刻撤去冰墙,残月撑着身体扑过去,撞进满月怀里。
象牙白振袖上的血污蹭在满月的衣襟上,却没人在意,狐耳蹭过颈窝,尾巴缠上腰,两人的心跳在寂静中渐渐同频。
“我说过,会带你回家。”
满月低头吻了吻残月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
森川夜抱着短杖凑过来,耳尖红红的:
“那个……我帮上忙了吧?鹤白那骗子怎么办?”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鹤白还被钉在木柱上,早已没了气息,胸口插着半片彼岸花花瓣。
二姑与三叔早已吓得昏死过去,被赶来的鸳鹭家仆人拖了下去。
满月牵着残月的手,踩着满地花瓣往神社外走。
月樱跳上残月的肩头,蹭了蹭她的狐耳,发出软软的嗷呜声。
槲奈子、森川夜跟在身后,凉奈与漪漉则默契地断后,将散落的尸体与血迹清理干净。
满月带着残月来到殿前那片还未枯萎的彼岸花田里,虽然散落在周边的尸体很碍眼,但还是阻止不了她们。
满月指尖捻起一朵最饱满的彼岸花,猩红花瓣还沾着未干的雨露,在天光下泛着剔透的光。
月蚀之力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流淌,缠上花瓣的刹那,原本娇嫩的花茎便化作细碎的金芒,花瓣层层收拢,最终凝练成一枚小巧的花形戒指。
花瓣边缘泛着淡紫光晕,花心嵌着一点与她瞳色相近的深红,明明是由妖异的花凝练而成,却透着惊心动魄的温柔。
她执起残月的左手,指尖轻轻抚过对方中指的指节,将戒指稳稳套了上去。
冰凉的金属触感刚贴上皮肤,便被月蚀之力烘得温热,戒指上的花瓣似有若无地轻颤,像是还在呼吸。
“御前残月,你是否愿意与我,你的爱人满月共度一生,同舟共济,全力支持她的一切做法呢?”
满月的声音带着刚经历过厮杀的沙哑,却柔得能化开晨雾,
“这朵花,替我拴住你一辈子。”
残月望着指尖的戒指,狐耳轻轻蹭过满月的腕间,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地往下掉,却笑着将手按在胸口:
“我愿意,拴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月樱蹲在两人脚边,尾巴扫过满地花瓣,发出软软的“嗷呜”声,像是在为这枚特殊的戒指喝彩。
就在这时,神社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蹄铁碾过石板的声响越来越近,伴随着仆人的惊呼:
“大小姐!不好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御前家的仆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残破的鸟居,发髻散乱,和服下摆沾满泥污与汗,显然是一路策马狂奔而来。
他扑倒在彼岸花前,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抖得不成调:
“大、大小姐……将军大人……今早在家中被人毒杀了!”
“什么!?”
残月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攥着戒指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狐耳直直耷拉下来,尾尖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你说什么?父亲他……”
“是鹤白公子……”
老仆咳着血说道,
“今早将军大人与他在中庭里饮茶,直到之前我被莲雨小姐叫去中庭打扫卫生,才发现将军已死,嘴角全是黑血!”
残月的身体晃了晃,眼泪砸在戒指上,晕开细小的水渍。
她刚要开口,怀里突然一沉,满月的身体毫无预兆地软了下来,紫瞳里的光迅速黯淡,原本扶着她肩膀的手无力垂下,双妖刀“哐当”一声砸在花瓣上。
“满月!”
残月慌忙揽住她的腰,却只触到一片滚烫的体温——月蚀之力的反噬正顺着满月的经脉疯狂蔓延,她的发尾褪去赤色,脸色苍白得像纸,脸颊上的面印渐渐消失了,呼吸渐渐变得微弱。
就在残月的哭声即将溢出喉咙时,满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她费力地睁开眼,目光越过残月的肩头,落在神社殿前的台阶上,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道只有她能看见的身影:一只通体金黄的九尾狐狸正静静地蹲在台阶中央,九条蓬松的尾巴如绸缎般铺在台阶上,尾尖泛着淡淡的金光。
它的眼瞳是深邃的琥珀色,望着她的眼神带着跨越千年的沉静,嘴中叼着一束饱满的稻穗,稻粒在天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透着浓浓的日式神社的古朴气息。
四目相对的刹那,满月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只九尾狐轻轻晃了晃尾巴,稻穗上的光落在她的发间,似是某种无声的馈赠。
“满月!满月你醒醒!”
残月紧紧抱着她瘫软的身体,脸颊贴在她发烫的额头上,戒指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暖不透此刻彻骨的寒意。
月樱蹭着满月的手背发出呜咽,槲奈子与森川夜慌忙上前查看,唯有殿前的九尾狐静静立着,叼着稻穗的模样,像一尊守护着神社古老神明——稻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