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剧烈地喘息着,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高耸的、由嶙峋黑曜石与苍白兽骨构筑而成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与一种…幽冷而熟悉的魅魔花香。
他(她)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感到胸口传来一阵沉甸甸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阻碍感。
他(她)低头。
视线所及,是高耸饱满的胸脯、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以及光滑肌肤上那些熟悉的、妖娆的暗紫色魔纹…
这身体…
是法兰娜的身体!
他(她)猛地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触手是细腻滑嫩的肌肤,指尖划过的是饱满诱人的唇瓣与微微上挑的、带着天生媚意的眼角!
无比熟悉!每一寸曲线,每一分触感。
“这里…是哪里?”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苏醒的沙哑,却是法兰娜那副柔媚磁性的嗓音。
“陛下!您终于醒了!”一个惊喜交加、带着无限敬畏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法(主角)猛地转头,看到沙丽丝正单膝跪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如释重负。
“您昏迷了整整三天!可把属下吓坏了!”沙丽丝急切地说道,“这里当然是您的魔王城啊,陛下!”
“魔王城?”法(主角)眉头紧蹙,心中升起巨大的荒谬感,“那…克里斯呢?魔王…克里斯陛下在哪里?”
“克里斯?”沙丽丝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纯粹的、毫不作伪的巨大困惑,“陛下…您…您在说什么?克里斯是谁?是我们魔族新晋的将领吗?属下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卡里克!”法(主角)猛地提高声音,“卡里克!你知道克里斯吗?!”
一直如同阴影般侍立在房间角落的卡里克闻言上前一步,他巨大的蝠翼收敛着,独角的磷光稳定闪烁。他微微躬身,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探究:“回禀法兰娜陛下,属下立刻检索了魔族所有贵族、将领及重要人物的名册与记忆…并无任何存在名为‘克里斯’。陛下,您是否…梦境未醒?”
“!!!”
法(主角)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克里斯…不存在了?!
他(她)的记忆疯狂翻涌!最后清晰的画面,是与法兰娜(法身体)并肩站在漫天巨龙之下,共同举起黑石,释放出那道撕裂时空的脉冲…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难道…
一个恐怖而荒谬的猜想猛地攫住了他(她)!
他(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元纪多少年?!”
沙丽丝虽然疑惑,但仍恭敬回答:“陛下,是元纪后21年啊。您怎么了?是不是上次修炼魔力时出了岔子?”
元纪后21年?!
这…这分明是未来!是原本时间线中,魔王克里斯早已建立起庞大势力、与圣光族激烈对抗的时代!
可现在…克里斯不存在了?!魔族的女王…是法兰娜?!而他(她)自己…正占据着法兰娜的身体,被当成了魔王?!
就在他(她)因这惊天剧变而心神剧震的瞬间——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混乱而痛苦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沧海,毫无征兆地、粗暴地冲入了他(她)的意识海!
那不是他(她)的记忆!
那是…无数个…【法兰娜】的记忆碎片!
…第一次见到“克里斯”(法)时,那种莫名的、悸动的熟悉感与飞蛾扑火般的爱恋…
…与法交换身体后的恐慌、憎恨、以及逐渐扭曲的依赖…
…在数万次循环中扮演魔王、扮演勇者、逐渐迷失自我的痛苦与麻木…
…最终,在棱镜空间中,面对巨龙,做出那个…篡改一切、牺牲自身、将【法】的存在从根源上【覆盖】替换为【法兰娜】的…决绝选择…!
“呃啊啊啊——!!!”
法(主角)抱住仿佛要裂开的头颅,发出了痛苦的嘶鸣!无数属于法兰娜的视角的记忆、情感、尤其是那三万次循环积累下的、足以压垮任何灵魂的极致疲惫与绝望,如同病毒般疯狂涌入、融合!
他(她)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法兰娜…那个他曾经恨过、怜悯过、最终似乎理解了的存在…
…为了打破那绝望的循环,为了对抗那冰冷的【秩序】…
…以自身灵魂与存在为代价,发动了某种禁忌的时空篡改术!
…她将【勇者法】与【魅魔法兰娜】的命运线彻底扭曲、交换、覆盖!
…她【删除】了“魔王克里斯”(法)存在的历史基础,将【魔王法兰娜】的存在【锚定】为既成事实!
…而她自身…很可能已经…为了完成这个巨大的“篡改”,彻底…【消散】了…
现在,承载着这具身体、继承了法兰娜部分记忆与所有责任的…
是他(她)…法…
也是她(他)…法兰娜…
一个由两个破碎灵魂、三万次循环记忆、以及一个被篡改命运共同糅合而成的…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沙丽丝和卡里克惊慌失措地上前,却被法(法兰娜)身上骤然爆发出的一种混合着极致痛苦、明悟与冰冷威压的气息逼得无法靠近!
他(她)缓缓放下手,抬起头。
那双属于法兰娜的、原本妩媚动人的深红眼眸中,此刻却沉淀着数万年的风霜、看透无数结局的死寂、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令人心悸的疯狂与平静。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那双眼眸中滑落,滴落在属于法兰娜身体的手背上。
他(她)在为自己哭泣?为法兰娜哭泣?还是为这荒谬绝望的命运哭泣?
“呵…”他(她)发出一声极轻的、混合着哽咽与嗤笑的鼻音,“…用着为你而死的女人的身体哭泣…真是太难看了…”
他(她)猛地抹去眼泪,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指尖触碰到了胸前那枚冰冷坚硬的物体——那枚漆黑石头!它还在!仿佛一切动荡与篡改中唯一的恒定坐标!
他(她)紧紧握住它,仿佛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仿佛握住了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伊莉雅的偏执、巨龙的冷漠、法涅斯的湮灭、还有…法兰娜最后那决绝而悲伤的眼神…
再次睁开眼时,所有软弱与迷茫已被彻底压下,只剩下一种背负了所有牺牲与诅咒后的、绝对的坚定。
“没错…”他(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还不能结束。”
“为了所有的一切…为了打破这该死的【秩序】…”
“——我必须…再拼命一次!”
…
与此同时,在凡人无法感知的、世界规则运作的最高维度…
数头由纯粹规则与时空碎片构成的古老巨龙,正盘旋于虚无之中,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条被强行篡改后、逐渐稳定下来的全新时间流。
为首的那头胸膛有着巨大空洞的巨龙,缓缓发出了如同星云碰撞般的低沉声响,对其余巨龙传达着新的【裁定】:
“第二维系者【未知】…存在坐标已彻底紊乱…状态判定:【未知/死亡】。”
“其【维系者】权限及职责…依据【契约】第7亿万零3条款…自动转移至…与其命运线最终完成重叠、并承载其部分本质的…新个体。”
“开始同步…世界意识…”
“通告:”
“——【第三维系者】(暂定名:法兰娜)…”
“——请完成你的…【使命】。”
巨龙的宣告,如同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回荡在规则的层面。
而下方,魔王城中,刚刚苏醒的“法兰娜”(法灵魂),握紧了手中的黑石,深红的眼眸中,燃起了足以焚毁旧世界、开辟新秩序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