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望舒毫不留情的拆台,林筱筱只得低下头,把脸埋进书页之间。她一边机械地翻着课本,一边在心里暗暗埋怨: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风情?
空气静了片刻,林筱筱忽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不过话说回来,”她拖长了语调,“要不是那天去了你家,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是个大小姐呢。”
陆望舒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才知道?”她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她记忆里明明林筱筱还调侃过,难不成只是个玩笑。
“以前倒是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说你家‘小有资本’。”林筱筱歪着头,手指卷着发梢,“可我哪能想到,‘小有资本’能资本到这个程度啊?”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不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学校总是这么低调?连化妆品都用得那么普通。上次那个妆容,我一眼就看出是开架货。”
陆望舒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复杂的笑意。“呵呵…”
她何尝不想问问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少爷”,怎么就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初中时,她就对所谓“纸醉金迷”的生活产生过好奇。看着电视剧里那些挥金如土的情节,她不是没有幻想过。
偏偏家里那两位“老奸巨猾”的长辈,把真实家境瞒得滴水不漏。当然,陆望舒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光是看家里的宅子、地段,还有那些看似随意实则价值不菲的摆设,她就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绝非普通。
可知道归知道,那种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明明就站在金库门口,却找不到那把钥匙。就像拼夕夕上那些看得见却提不现的现金,诱惑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不可及。
有时候,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
陆望舒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树影摇曳,阳光碎了一地。她想起初中时那些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小心思,对同龄人奢侈品的羡慕,那些因为用着普通产品而产生的微妙自卑基本是很多学生都会面临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了“经济困难”的陆望舒…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可笑又可怜,对比同年龄的那些少爷小姐,她跟张知夏简直就像个城外人显得格格不入。
就像苏念柔一般,同样都是有钱人别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而自己想要买个几千块的东西都还得掂量掂量。
“也是可怜,到手的钱花不出去。”林筱筱说道。
“是啊。”陆望舒唉声叹气,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的做到潇洒一把而不是精打细算。
“林筱筱,你起来背这篇课文。”
林筱筱应声站起,随后翻开书本,瘪了两眼周围的人。
然后开始了背诵: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我让你背阿房宫赋,你给我背的什么?给我站后面去。”
课堂上引来哄堂大笑 ,林筱筱满脸疑惑,虽然她没听课,但左边的嘉豪不就是翻得这篇课文吗?
就在她疑惑之际,嘉豪的课本已经翻到了阿房宫赋她这才恍然大悟,陆望舒也及时补刀。
“他平常哪里怎么可能会听课。你是信他认真听讲还是我是秦始皇?”
林筱筱的脸颊瞬间烧得通红,像是晚霞染透了云朵。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地抓起课本,快步走到教室最后方站定。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嘲笑她的难堪。她攥紧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没想到自己班级前五的学霸,竟然也会沦落到在墙角罚站当“吉祥物”。
陆望舒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钢笔在指间轻巧地转了个圈。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真会相信那人,不过也好算是让自己清静了一番。林筱筱这些天总是借着问问题的名义,没完没了地找他闲聊。连老师再三强调要抽背的课文她都浑然不觉,光顾着在上课上走神开小差了。
“张知夏,你来背一下昨天布置的课文。”老师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陆望舒应声而起,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他顿了顿,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老师,具体是哪一篇?”这话问得恰到好处,既显得认真,又不会暴露太多。
“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老师的话语像教鞭重重敲在讲台上,粉笔灰簌簌落下,在阳光中纷飞如雪。
陆望舒站得笔直,声音清朗:“抱歉老师,我昨天请假去了有事所以没在学校。”这个理由虽然不说是无懈可击,但也确实有作用。
老师的脸色稍稍缓和,但眉头依然紧锁:“那就背《琵琶行》吧,这篇早就学过了,可别又说不会。”
陆望舒从容不迫地开始背诵。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山涧清泉叩击青石,每个字都带着恰到好处的韵律。当背到“大弦嘈嘈如急雨”时,窗外真的飘起了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仿佛在为他的背诵伴奏。
林筱筱站在教室后方,望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忽然发现雨丝将她的白衬衫映得有些透明。就在这时老师将目光转移到这,她连忙转移视线,想要忘掉刚刚的窘迫。
陆望舒的声音如清泉击石,最后一个音节在安静的教室里缓缓落下。他微微躬身:“老师,我背完了。”
教室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梧桐叶的摩擦声。老师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挑出什么错处——这少女不仅一字不差地背完了全篇,就连节奏韵律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流畅的不像话。
“坐下吧。”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虽然依旧严肃,却已经缓和了许多,“下次尽量不要请假了,已经是高三的关键时期,明白吗?”
陆望舒轻轻点头,阳光恰好落在她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柔和的阴影。她端正地坐回座位,教科书被翻动的纸页发出沙沙轻响。
就在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瞬间,他忽然侧过头,朝教室最后方投去一个狡黠的眼神。那眼神里盛着得逞的笑意,像是一只偷吃了鱼干的猫,明明得意得很,却还要故作无辜地眨眨眼。
林筱筱正靠在墙边罚站,接收到这个眼神的瞬间,她气得差点把课本捏皱,却又不得不咬住嘴唇忍住反驳的冲动。窗外细雨未停,而教室里的空气却仿佛突然燥热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