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粉笔灰在光柱中缓缓飞舞，如同微型的雪花。
“接下来请大家翻开四十五页，我们重新品读这篇课文。”老师的声音将思绪拉回课堂，书页翻动的声音如同春蚕食叶，沙沙地响成一片。
随后的时间里，老师接连点了几个同学起身回答问题。有人对答如流，有人支支吾吾，每个人的表现都在那张皱起的眉间留下不同的印记。当讲到第二篇阅读时，老师的语调忽然变得轻柔，仿佛那不是一篇应试的文章，而是一首亟待解读的诗。
“我们看下一题——”老师转身面向黑板，粉笔与墨板相触的瞬间，窗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铃声，如同山泉冲破冰封，骤然响彻整个校园。
老师举着粉笔的手顿了顿，最终无奈地放下：“那就先到这里吧。课代表记得把作业发下去。”
教室里顿时活了过来。桌椅挪动声、书包开合声、少年们迫不及待的交谈声，瞬间汇成一片活力的海洋。课代表抱着一摞试卷穿过走道，雪白的纸页在阳光下翻飞，如同振翅的白鸽。
陆望舒整理着笔袋，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后方。林筱筱仍然站在那里，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仿佛一朵被雨水打蔫了的小花。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梧桐叶上残留的水珠，正一滴一滴地坠落，在阳光下闪烁如泪。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林筱筱终于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回到了教室。她几乎是“跌”进座位里的，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刚才那堂课抽干。
椅子的轻微响动引起了同桌陆望舒的注意。她侧过脸，唇角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调侃：“回来了？”这三个字说得轻飘飘的，却准确无误地戳中了林筱筱的“痛点”。
林筱筱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整个人瘫在桌面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闷声抱怨：“你还好意思说……早知道这么折磨人，我昨天也该学你直接请假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懊恼，仿佛错过了一个亿的轻松机会。
“不就是站了一节课而已，至于吗…”
陆望舒努力憋笑，顺手整理起桌面上散落的文具，语气悠闲却一针见血：“明明就是你自己没认真听课，精神全程开小差。这可怨不了任何人。”她说话时并没有看林筱筱，但每个字都精准地砸在对方的心虚处。
林筱筱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回想起刚才那四十五分钟里，自己是如何神游天外、不停的找寻陆望舒对话好解闷。老师的提问抽背她答非所问，她也只能尴尬地跟着点头。一阵淡淡的悔意涌上心头。
她长长地、近乎夸张地叹了口气，终于认命似的直起身子，从乱糟糟的书堆里准确无误地抽出了下节课的教材，啪的一声摆在桌子正中央。
“看来这段时间……真的得收收心，好好学习了啊。”林筱筱长长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课本边缘，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又掺着些不情不愿的懊恼。
“嗯，对对对。”陆望舒随口应道，目光仍停留在自己摊开的笔记上。她并非看不起林筱筱，恰恰相反——作为一个成绩稳定、长期盘踞排名榜前列的学霸，林筱筱学或不学，结果似乎都没什么差别。她那句“好好学习”，在陆望舒听来，更像是一句习惯性的仪式宣言，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笔尖顿了顿，陆望舒侧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身旁难得显出几分萎靡的好友，语气试探中带着一丝调侃：“你该不会……真受挫了吧？”
“那倒不至于，”林筱筱立刻直起背，像是被这句话忽然注入了能量，声音也清亮了几分，“就是觉得，态度总得端正一点。不然每节课都被老师眼神锁定、公开处刑……跟被‘蛐蛐’似的，谁受得了啊？”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出来，仿佛已经想象出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被老师点名批评的画面。
“不用的。”陆望舒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笃定。她心里明镜似的：像林筱筱这样的学生，偶尔走神、偶尔松懈，老师其实根本不会当真苛责。所谓“蛐蛐”，也许不过是那位老师一视同仁的公平——在他眼里，优秀的学生也并无特权，该提醒时便提醒，该提问时照样提问。这种公正，反而成了林筱筱难得一遇的“挫折体验”。
陆望舒没有说破，只是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写她的笔记。
窗外的蝉鸣又密了几分，闷热的午后，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不过说真的，我真得好好拼一把了。”林小满用笔杆轻轻敲着摊开的数学卷子，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既郑重又有点飘忽的决心，“我已经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了。”
“哦？哪所？”
坐在对面的陆望舒闻言，立刻停下了正在划重点的笔，笔尖悬在笔记本上空。她抬眼看向林小满，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来了兴致。
林筱筱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南师大！”
话刚说完，她又立刻补充道：“当然啦，其实断桥大学也挺好的……听说他们的新图书馆特别棒。”
陆望舒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所以，这就是还没决定好的意思嘛。”
“哎呀，差不多啦！”林筱筱被戳穿，有点窘迫地挠了挠头，哈哈笑了起来，“但肯定就是这几所里面选了，范围已经很小了！”
“行吧，那你加油。”陆望舒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朋友间惯有的敷衍和调侃。说完，她便低下头，不再看林筱筱，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笔尖在纸上沙沙地滑动起来，仿佛刚才那段关于未来的憧憬，只是夏日午后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林筱筱看着她认真的侧脸，也笑了笑，不再说话，知道对方已经进入状态不可能再去理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