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巡航飞弹爆炸后留下的、仍在冒着青烟的焦黑凹坑，如同一个巨大的、狰狞的伤疤，烙印在特种合金的地面上，也烙印在了陈博文教授那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观上。
他呆呆地望着那片毁灭的景象，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浑浊的老眼中只剩下无尽的茫然。
他很难想象，那看似轻巧的、如同玩具般的平板电脑，究竟是蕴含着何等可怕的、足以颠覆战争形态的力量。
“林……林小友……”
陈教授的声音干涩得如同两片砂纸在摩擦，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只是演示了一下新款手机功能的少年，
他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怕自己的心脏，真的会承受不住那份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战栗的知识。
林业看着他那副模样，脸上露出了几分歉意的微笑，点点头，语气诚恳，“教授，您是研究阵法学的，应该明白，理论上，只要结构稳定，能量供应足够，任何构想都是可以实现的。”
“刚才那些，都还只是在常规能量体系里，属于中偏下的应用。”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语，却比任何直白的描述都更具冲击力。
中偏下……
这三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陈教授的神经上，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我……”
陈教授指着林业，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那双因为过度激动和震惊而爆发出骇人精光的眼睛，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后，双眼一翻，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又来了！
林业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却毫无波澜，甚至还带着一丝早已演练了上百次的熟练。
他看着那熟悉、安心倒下的身影，熟练地从自己的随身腰包里，取出了两个巴掌大小、上面铭刻着奇异蓝色阵法的金属圆盘。
他将两块金属盘相互摩擦，然后双手握住，相互摩擦。
“嗞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声响起，两块金属片之间迸发出了耀眼的电弧。
“心率……没有，血压……也没有，瞳孔……嗯，好像还有点反应。”
林业一本正经地进行着战地急救般的诊断，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将两块闪烁着电光的金属盘高高举起，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
“电击！”
他猛地将手中的心脏起搏器下压，精准地按在了陈教授的胸口。
“滋啦！”
一声脆响，陈教授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一般，猛地向上弹起，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一旁的唐柔和吴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荒诞而又莫名和谐的一幕，内心极其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几秒后，陈教授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双眼，一个标准的鲤鱼打挺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之矫健，完全不像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正将凶器收回腰包的林业身上。
林业看着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如果教授需要，我可以提供一部分相对无害、技术含量较低的物品，提供给您进行逆向工程研究。”
“唯一的要求就是，所有研究数据必须严格保密，绝对不能外泄。”
“真的？！”
陈教授的眼睛瞬间又亮了，他一把抓住林业的手，激动得像个三岁的孩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狂喜，“太好了！太好了！林小友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保密！绝对！”
……
……
结束了这场充满了惊吓与惊喜的学术交流，陈教授亲自将林业一行人，送回到了他母亲李婉的办公室。
“李老师啊，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陈教授一进门，就紧紧握住李婉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也多亏了你，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我代表……不，我个人，代表整个阵法学界，都要好好谢谢你们母子！”
李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有些担忧地，“陈教授，您客气了。小业他没给您添什么麻烦吧？他年纪小，说话做事没个分寸，没有发生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吧？”
“哈哈哈！何止是不合规矩！”
陈教授放声大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畅快，“他简直就是来打破所有规矩的！李老师，我反而要感激林小友的这份不合规矩，才让我们这些固步自封的老家伙，看到了真正的未来啊！”
相互道谢一番后，心满意足的陈教授带着满脑子的新思想，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业一家三口（吴江自动背景板化）和唐柔。
李婉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小业，跟妈说实话，你跟陈教授，到底都聊了些什么啊？”
“也没什么。”
林业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就是随便聊了聊，拓展了一下视野，大家互相学习，感受良好。”
他顿了顿，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语气补充道，“唯一的缺点就是，可能整个阵法学界，都要砍掉重练了。”
“你这孩子！”
李婉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哭笑不得，她伸出手指，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在学校里可别乱说话，让其他老教授听到了，非得瞪死你不可。”
“实话实说而已。”林业无所谓地耸耸肩。
看着母子间这温馨而自然的互动，一旁的唐柔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羡慕。她想到了自己那个冰冷的、连呼吸都觉得压抑的家，脸上的神情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这份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李婉的眼睛。
作为一个母亲，她对情感的感知远比其他人敏锐，好奇地看向这个气质不凡、容貌出众的女孩，对林业问道，“小业，这位是？”
“哦，唐柔，下副本认识的朋友，也是这届的高考生。”林业简单介绍道。
“阿姨好。”唐柔连忙起身，礼貌地向李婉问好。
“好好好，快坐。”
李婉和蔼地笑着，她越看这个女孩越是喜欢。
就在这时，林业的目光被李婉办公桌的电脑屏幕吸引。
上面正显示着一份份格式统一的技能设计文档。
“妈，这是？”
“哦，我们系大四学生的毕业设计。”
李婉解释道，“我这两天正在给他们写评语。都是些孩子们自己构想的初始技能，虽然有些还很稚嫩，但也不乏一些很有趣的巧思。”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看向林业，“对了，我记得你当初，不是也帮你们班同学设计过技能吗？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也来当一回评委，帮这些大学生们看看？”
“哦？真的？”
林业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如同大灰狼看小白兔般的邪恶笑容，“嘿嘿嘿，就让这些象牙塔里的脆皮大学生们，知道什么叫震撼教育！”
“你悠着点，别把话说得太狠，点到即止就行。”李婉无奈地笑道。
唐柔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想看看，林业在技能设计这个领域，是否也和阵法学一样，拥有着颠覆性的认知。
林业滑动鼠标，点开了第一份设计稿。
【设计者：孙晓梅女】
【技能：毁灭打击】
【效果：猛力向地面敲击，对小范围内的敌人造成一次物理伤害，并将其短暂击飞。】
“嗯……中规中矩。”
林业挑了挑眉，“标准的战士起手技，伤害和控制兼备，能很好地衔接后续的格斗技能，简单实用，不错。”
李婉有些丝意外，这份点评虽然简单，但起手技、衔接这些概念，已经涉及到大学技能设计科才会系统讲述的战术理论了。
林业又点开下一个。
【设计者：赵凯男】
【技能：破风】
【效果：向前位移一小段距离，对路径上的敌人造成一次短距离直线伤害。冷却时间随敏捷属性的提升而缩短。】
“这个想法还行。”
林业摩挲着下巴，“以位移为核心，兼具伤害和成长性。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攻击手段过于单一，只能作为突进或追击的手段，一旦陷入缠斗，作用就不大了。”
“那你觉得，能怎么修改？”李婉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
林业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可以在此基础上，增加层数机制，比如技能命中敌人后会施加一层印记，印记叠加到两层，下一次施放【破风】的攻击距离和范围会大幅延长，并且附加击飞或减速等控制效果。”
“这样一来，确保技能持有者在缠斗中，也能通过操作积累优势，打出骚扰或制胜一击。”
唐柔在一旁听得心中一动，她忍不住问道，“阿姨，这些毕业设计，最后会流入市场吗？”
“不一定。”
李婉摇了摇头，“主要看学生自己的意愿，大部分设计都会作为资料，保留在学校的内部数据库里，供后来的学弟学妹们作为范本参考。”
说话间，林业已经点开了第三份设计。
【设计者：周静】
【技能：光辉束缚】
【效果：向前发射一枚光球，束缚命中的第一个敌人，持续1.5秒。】
“这个很不错。”
林业点了点头，“远程、单体硬控、描述简洁，是一个标准之上的优质技能。”
不过，林业还是不满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过，如果想让它变得更有趣，更有战术价值的话，可以把「束缚第一个敌人」，改成「束缚最多两个敌人」。”
“只改一个字？”李婉有些不解。
“对，只改一个字，但战术层面就完全不同了。”
林业解释道，“单体束缚，敌人可以预判和格挡。但如果是双体束缚，敌人就需要同时考虑自己和队友的位置，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技能，同时控制住敌方的前排和后排，打出意想不到的战术配合。”
“只需一个小小改动，就能给敌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决策困扰。”
听到这里，李婉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双目标技能的战术应用，这已经是技能设计科大三才会深入探讨的高阶课程，其中涉及到的博弈论、心理学等因素非常复杂。
而林业，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想到了这一点。
他在技能设计领域的理解，已经完全可以跳过整个大学本科阶段，直接去当博士生导师了。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在李婉的脑海中浮现。
“小业，唐柔。”
她突然开口提议道，“你们对大学的课程这么感兴趣，要不要……去旁听一节真正的技能设计课？”
林业和唐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厚的兴趣。
李婉笑了笑，拿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小刘吗？麻烦你和系里的学习委员小梦来我办公室一趟……对，现在。”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男一女两名看起来沉稳干练的大学生走了进来。
“李老师好。”
“老师好。”
李婉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林业，这位是他的朋友唐柔。”
她又对林业和唐柔说道，“这位是你们设计系大四的班长，刘宇。这位是学习委员，陈梦。我让他们带你们去旁听一节下午的专业课，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