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像藤蔓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余青的心。

自从那次在论坛上的看到的那些赞美后,某些东西在他心底悄然变质,或者在更早之前,余青的内心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从那天开始,余青就不再仅仅满足于那短暂而危险的变身体验。

一种更深的、更具体的渴望开始滋生。

他想要更了解,想要更靠近,甚至于,想要彻底变成她,哪怕这听起来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贬的一文不值。

周二上午,符依有一节西方艺术史的选修课,这在院系里不算秘密,论坛上甚至已经扒出来符依的所有课程,只要是符依参加的课程,那个教室每次都会人满为患。

余青攥着手机,屏幕上是他下载好的课程表,这是他之前“无意间”看到并记下的。

他在教室后门徘徊了足足五分钟,心脏在胸腔里敲着不安的鼓点。

进去?

被认出来怎么办?被符依看到怎么办?

退缩的念头一次次冒头,但双腿却不自主的动起来,等余青清醒时,他已经迈进了教室的大门。

深吸一口气,余青最终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尽量把自己缩进阴影里,避免被某个熟人碰到。

如果他有很多熟人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颜料和旧书本的气息。

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很显然他很满意自己的授课,作为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学生能够坐满前排的选修课老师,他很高兴自己能有符依这么一个讨喜的学生。

幻灯片上闪过一幅幅古典油画,精美而又华丽,余青的目光却越过前排的人头,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在盯着幻灯片上的油画,目光炯炯。

符依坐在靠前的位置,背脊挺直,偶尔低头做着笔记,侧脸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显得安静而专注。

她和旁边低声交谈的同学笑了笑,但那笑意似乎只停留在唇角,未真正落入那双清澈却总带着点距离感的眼底。

余青看着,下意识地也挺直了自己的背,模仿那种专注的姿态,尽管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课铃响,人群开始涌动。

余青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匆忙低头收拾并不存在的书本,希望不被注意地溜走。

“学长?”

清亮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这么快?

余青的身体一僵,慢慢地抬起头,符依就站在过道边,怀里抱着几本书,正微微歪头看着他,眼神里是纯粹的好奇。

“好巧啊,你也来旁听这门课?”她笑了笑,“之前没看到过你。”

“啊…嗯,是…”余青感觉舌头有点打结,耳朵尖发烫,“就…突然有点兴趣,想来听听看。”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却干巴巴的像在背书。

“这样啊,”符依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一个工科生突然跑来旁听艺术史,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感觉怎么样?王教授讲得还挺有意思的。”

“还…还行。”余青含糊地应着,不敢多说,生怕露馅,“就是…有点深奥。”

“刚开始都这样,多听听就好了。”符依的语气很自然,没有深究,“那学长你接下来有课吗?”

“没…没有。”

“那正好,”她眼睛微弯,“关于项目后续那个展示环节,我有点新想法,正想找时间聊聊。要不一起去图书馆?或者食堂边吃边聊?”

机会来得如此突然,砸得余青有点发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好…去图书馆吧。”食堂人太多,他需要更安静、更不易暴露的环境。

去图书馆的路上,余青几乎是下意识地落后半步,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符依,实际上却已经捕捉着了符依的一切。

她走路的步幅和频率,微微摆动的发梢,背包挎在左肩的习惯,甚至是在阳光下皮肤细腻的纹理。

他发现自己正在心里默默复刻这些细节。

真是恶心啊…余青…

余青苦涩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正在迈向一条不归路,但他控制不住,他期待自己成为另一个符依,享受他人喜爱的目光。

至少,我不会对学妹做什么,我会在毕业后远离这座城市,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再光明正大的使用学妹的身体享受。

余青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图书馆靠窗的角落,阳光被过滤成柔和的静默,摊开项目资料,讨论却进行得有些心不在焉。

余青的注意力无法控制地分散。

符依写字时,他就观察着她握笔的姿势,然后就被她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吸引。

符依思考时,余青留意到她的指尖会无意识地轻点桌面。

哪怕是喝口水时微微仰头的弧度,在余青不知不觉间,也早已记入脑海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符依说话的语气总是轻快而得体,但某种难以言喻的壁垒始终存在,仿佛她的热情只是浮于表面,内心却十分冰凉。

余青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他,她不是这样的。

“学长你今天好像…有点沉默?”符依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余青的心猛地一跳,慌忙避开她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有吗…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哦,”符依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那这个部分我觉得可以这样调整……”

余青悄悄松了口气,心底却泛起一丝苦涩。

他在学习她,模仿她,渴望成为她,但在她眼中,他或许依然只是那个有点用处、偶尔显得古怪沉默的学长。

讨论结束,符依收拾东西离开,留下一个礼貌完美的微笑。

余青独自坐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栀子花香。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拿出手机,想要刷点视频放松一下,手指却自己点开备忘录,飞快地记录下刚才观察到的细节:

“步幅中等,频率稳定。”

“思考时右手食指轻点。”

“水杯是白色的,带吸管。”

“回应前会短暂停顿0.5秒左右。”

“……”

余青,你可真是个畜生啊…

写下这些文字后,余青彻底瘫软在了图书馆的沙发上。

他像个窥探者,窃取着不属于自己的碎片。

傍晚,宿舍里依旧喧嚣,余青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洗完澡,穿着宽松的旧T恤和短裤,站在洗手池前刷牙,镜子里映出的是那张他看了二十年的、属于“余青”的平凡脸庞。

但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

余青慢慢停下刷牙的动作,身体微微站直,肩膀打开,下巴不自觉地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他尝试牵动嘴角,模仿符依那种礼貌又带着活泼的微笑,镜子里的男孩做着别扭的表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挫败感涌上来,余青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开水龙头,将冷水用力扑脸。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湿漉漉、眼神里带着迷茫和一丝不甘的自己。

余青觉得自己变得很陌生,记忆里那个随遇而安,任凭风吹雨打我独自摆烂的家伙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邪恶贪婪的家伙。

但那种诱惑,就像塞壬的歌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只是…渴望被爱而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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