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晨光正盛,将城西小院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灵清霜已经换下那身破烂的血衣,穿上了一套叶尘为她准备的素白道服。

布料普通,却干净整洁,衬得她本就清丽的脸庞,愈发有了一种如霜雪般的美丽质感。

她站在院中,手中握着那柄叶尘寻来的无锋铁剑,剑身的分量,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

她在等她的“先生”。

她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感知之中,期待着即将到来的、足以改变她命运的教诲。

她相信,能一眼看穿“先天剑心”的尘先生,所传授的剑道,必定是石破天惊的。

叶尘的脚步声很轻,但灵清霜还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立刻收敛心神,持剑肃立,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叶尘走到她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持剑的手腕。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触感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灵清霜的身子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缩回,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凝神,感受我引导你的气力。”叶尘的声音很平淡,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第一式,刺。”

他一边说,一边引导着她的手臂,缓缓向前推出。

他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用自己的手,巧妙地修正着她手腕的角度、肩膀的高度,以及发力时腰腹的细微转动。

“手腕不要松,剑脊与手臂要成一线。气力从脚跟起,经腰腹,过肩,贯于剑尖。想象你的前方,只有一点,你所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力量,都送到那一点上。”

他的话语简洁而清晰,精准地传入她的心湖,让她能够清晰地构建出动作的轮廓。

在他的引导下,一个平平无奇的直刺动作,被拆解成了无数个细节。

灵清霜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以往宗门的师长教剑,只重招式变化,何曾有人如此细致地教过她,最基础的一刺,力量该从何而来,又该往何而去?

“第二式,劈。”

叶尘松开她的手腕,转而虚扶着她的手肘,引导她将剑举过头顶,再沉稳地落下。

“不是用手臂去砍,是用你的身体。人随剑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这一下劈砍之中。”

“第三式,挡。”

他又引导着她的剑,横于胸前,“感受这个角度,这是最稳固的。高一分则空门大开,低一寸则护不住心脉。”

三式引导完毕,叶尘便松开了手,退后两步。

“这便是你今日要学的,《归元三式》。”

灵清霜静静地站在原地,握着剑,内心却翻涌起了巨大的波澜。

《归元三式》?

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大陆上流传最广的基础剑招,是所有剑修的起点,也是被无数人验证过的、几乎没有成长性的“死路”。

为什么?先生为何要教自己这个?

巨大的困惑与失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体内的“先天剑心”,也发出本能的排斥与不解。它渴望的是精妙的剑意,而不是这种……孩童的启蒙之学。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与迷惘,叶尘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你现在不必追求剑招的精妙,那对你无用。”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灵清霜心神剧震的话。

“你如今的首要任务,是静下心来,打磨剑心,凝聚灵力,突破到金丹期。到了那时,你的神识便可外放,感知万物,与眼见无异。”

金丹期……

神识外放……与眼见无异……

这几个字,在灵清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金丹!

她原先所在的宗门,倾尽三代之力,最强的宗主,也只是堪堪摸到筑基境巅峰的门槛。

金丹修士,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是足以坐镇一方郡城、开宗立派的真正强者!整个宗门上下,从未有人敢奢望过那个境界。

而现在,她的先生,却用一种仿佛在说“等你走到了院门口”的寻常语气,为她定下了这个遥不可及的目标。

并且,他还告诉她,只要达到那个境界,她这双废了的眼睛,便能以另一种方式,重见光明!

巨大的震撼,瞬间冲垮了她心中因《归元三式》而起的些许失落与困惑。

是了,先生的境界,又岂是自己能够揣度的?他所走的路,必然与世人不同。自己只需要相信,然后执行,便足够了。

那遥远而虚幻的“复仇”,在“重见光明”这个具体而充满希望的目标面前,第一次变得不再那么灼热。

灵清霜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排出脑海,那颗躁动的剑心,也随之重新归于沉静。她朝着叶尘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学生明白了。”她的声音里,不再有丝毫的疑惑,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从今日起,灵清霜必将心无旁骛,只为金丹!”

“嗯。”叶尘应了一声,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

灵清下霜直起身,不再迟疑。她回忆着刚才叶尘引导她的感觉,举起铁剑,对着前方的空气,一丝不苟地,刺出了那《归元三式》的第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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