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又要发作时,一个冰冷的念头骤然冒出。
此刻暴怒失态,只会让在场所有人看一场更大的笑话!
气急败坏、欲盖弥彰地去辩解、争论,定然无用,反倒会适得其反。
对方已然将自己最见不得光的可能行径,赤裸裸地摊开在了众人眼前。
既然如此……
到了如今这个处境,萧炎还在惦记着他的君子人设。
绝不能让他这诛心之语,在众人心中坐实!
大方地承认失败,揽下责任、做出承诺,反而能显得他心胸开阔,虽败犹荣。
萧炎死死咬住后槽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强压下心中怒火。
他强行挺直了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脊背,脸上扭曲的表情竟一点点被压了下去,转而浮现出一个极为难堪的笑。
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看客,最后落回林墨脸上,几乎是从齿缝里将字一个个挤出。
“道友说笑了……”
“今日之事,是萧某技不如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道友手下留情不说,还不计前嫌地为萧某疗伤……此情,萧某记下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为艰难的那句:“多谢。”
“我萧炎,绝非输不起之人!今日之事,皆系我一人之过,与家族无关!日后,自然也绝不会行那等……下作之事!”
说罢,他不再给林墨任何继续发挥的机会,猛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王虎连忙追上,搀扶着身形不稳的萧炎。
临走前,他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桌上那剩下的一大堆药材,欲言又止。
林墨冷冷地对视上王虎的目光,眼神冰冷,似乎在说:“蒸馍,你有意见?”
王虎被这么一盯,顿时浑身一颤,连忙转过头去,不再留恋。
看着萧炎等人几乎是逃亡般消失在人群中,徐念卿再次凑近,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林墨。
她脸上带着嚣张得意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
“坑蒙拐骗,中饱私囊,还有最可恶的……”
她故意拉长语调,装出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诱骗纯良少女!”
林墨正在整理桌上剩余的药材,闻言动作一顿,终于侧过头,用一种极其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微挑。
“?”
“你纯良在哪?”
徐念卿:“•᷄ࡇ•᷅”
她顿时语塞,想要反驳些什么,心中却虚得不行。
“是我太久没说出那个称呼,你心里痒了?”
林墨慢条斯理地将药材收好,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称呼?
麻→麻↓?小妹?还是……圣女大人?
徐念卿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几个选项,每一个都伴随着令她耳根发热的回忆和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尤其是那个她极力想隐藏的身份,每每从他那带着戏谑的口中唤出时,总会让她心尖轻颤不已。
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理直气壮地否认,心中又羞又恼,脸颊瞬间涨红。
却偏偏无法理直气壮地怼回去,只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扭过头不再看他。
某种难以言喻的、糅杂着羞涩、悸动和一丝被说中的慌乱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底悄然蔓延,让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着,看向林墨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好奇,还有一丝感激。
林墨的医术,已经证明过了两次,众人如今已经是心服口服。
但他们都强压着跃跃欲试的心,表现得犹豫不决。
害怕。
林墨重新坐回青竹椅上,将鼓鼓囊囊的药材袋放在桌案一角,脸上疲惫依旧,眼神却恢复了平静。
他对着那些面带期盼又有些忐忑的散修,露出一个轻松而带着善意的微笑。
“悬壶济世,分文不取。”
他复述了一遍旗幡上的话。
……
【治愈一转小成修士的腿骨伤势,功德+1】
【清除一转入门修士的腑脏毒素,功德+3】
【……】
【当前功德:-3248】
有了萧炎友情赞助的药材作为生机来源后,林墨救死扶伤的效率与持久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下午的时间,他便救治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散修。
他们的年龄、资质、修为、病危程度都不尽相同,系统给予的功德也各有高低。
至于损耗么,十六株清心草,两枚水润果,一小缕冰莲须,还有林墨的大半真元以及近乎全部的神识。
一直到了日薄西山之时,林墨才因神识耗尽而不得不收摊。
临走前,他向众人应允了,今后一段时日里,他都会在这春风堂对面,坚持义诊。
人群渐渐离去,口中的感激、赞扬之语,也随着晚风飘散于街头巷尾。
二人也回到了他们暂居的地方——客栈的一处小院中。
院子里有着三间屋子,林墨并没有像昨日那样,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房间。
而是压低了脚步,尾随在徐念卿身后,一同进了她的屋。
徐念卿点燃油灯,倒头扑在床上,发出一声娇柔婉转、语细声长的轻哼声。
“嗯~”
她正在尽情伸展着腰肢,却突然看见林墨出现在了她的床边。
“!!!”
徐念卿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缩到床角,扯过被子挡在身前,一双美眸瞪得溜圆,满是惊疑和慌乱。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她的声音都变了调,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出去!快出去!这是我的房间!”
林墨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自顾自地在桌旁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甚至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地盘。
“跟你聊聊。”他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聊、聊什么不能明天聊?非得大晚上跑进我房里?”
徐念卿又羞又急,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尖都泛白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在她刚放松下来的闺房,这情形让她小心脏狂跳不止,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还聊聊?这种借口,骗三岁小姑娘呢?
果然,天魔宗的魔子,终于忍耐不住他的本性了吗?
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是直接暴力地制服我,然后不顾我的激烈反抗,霸王硬上弓?
还是精心准备好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术,试图将我唬住,然后趁我疏于防范之时,上下其手,让我沉沦其中?
还是……干脆在我身上,施展天魔宗的各种奇怪手段?
徐念卿心中想着对方可能会做出的各种恶行,忍不住羞红了脸,双手捂住眼睛,身子蜷缩着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像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林墨看着徐念卿这副如临大敌、瑟瑟发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的模样,心中颇为无奈。
“……”
“我真的是来找你聊些正事的,不要擅自期待。”
徐念卿捂着脸的手指悄悄张开一条缝,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嘴硬道:“难、难道不是吗!”
“深更半夜,闯入女子闺房,还能有什么好事?”
林墨揉了揉眉心,脸上疲惫之色更浓。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知道吗?”
“真搞不懂,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坐起来看着我。”
“光明磊落、冰清玉洁、庄严肃穆、一心向道的……圣女大人~”
“!!!”
此言一出,徐念卿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