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门“吱呀”一声轻响,带着夜露的凉气涌进屋子,她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紫宝石般的眼睛,那个总爱呆在满月、残月怀里撒娇的小家伙,悄悄的从纸门前路过。
“她又没把月樱收回去吗?”
满月迷迷糊糊的问道。
突然,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在风中摇曳,那笛声从后庭里传来,满月提着一只木制烛灯笼,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哒哒”声。
“哈~啊~这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还有人在吹笛子?吵死了!”
满月上完厕所后,她寻声朝后庭走去,满月停在了后庭的一棵枫树前,抬头望去,一名闭着眼的少女正侧坐在枫树枝上吹笛子,月光透过枝叶,照亮了她。
少女注意到了树下前来之人,嘴角上扬,缓缓问道:
“是来听《月神巡夜曲》的么?”
少女手指摩挲着笛身,那是节带着天然竹节的老竹,某圈竹节上还嵌着枚月牙形的玉佩,少女的扎起的黑发垂落至腰间,发带别着片永不凋零的枫红,和服上绣着的银线月纹在暗处泛着微光。
她脚边蜷着只通体墨色的猫,耳尖却簇着两撮雪色绒毛,此刻正望着夜空中的“满月”,时不时还喵几句。
“三百年前的祭典,有人在月光下摔碎了给月神大人的供笛。”
少女指尖抚过讙,枫叶反射的月光在她眼睫上流淌,将她的睫毛染上了白,她的瞳孔里也出现了一轮细小的弯月,四周的气场也发生了改变:
“后来有位银发巫女,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月神大人,才让祂的怒火平息。”
讙忽然立起身子,用头蹭了蹭少女小腿,
“这家伙在说什么?月神?巫女?”
满月皱紧眉头,听着树上那位谜语人的话。
忽然发现少女和服的袖口褪下寸许,露出了手臂上的印记。
夜风卷着枫叶掠过她发烫的耳垂,远处传来了一声残月呼唤的尾音,混着神社赛钱箱前铜铃的清响。
现在……该是守夜人开始撒第二遍驱邪的盐了。
“去年大小姐系在神社的绘马签,今年的月圆之夜可以让月神大人复活吗?”
少女还在自顾自的说,她忽然跳下来,和服的墨色下摆扫过满地月光,露出足踝处的叶绿色脚绳,
“你好哦……新…神,满月。”
她说话时,那片枫红发饰忽然飞起,化作真正的枫叶落在满月掌心,叶脉间竟流淌着细碎的银砂,像极了下落的流星。
竹笛的调子忽然转成《潮汐望月歌》,讙叼着少女的提灯摆往枫树上爬去。
满月攥紧掌心的银砂枫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木屐踩碎枫叶的声响……
“你在枫树下干什么呢?被莲雨忽悠了?”
残月正踩着青石板走来,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警觉。
耳垂上的耳环不知何时重新带好,穿着穿振袖就出来了,她的目光在满月和少女之间来回扫过,最终落在那片闪着银光的枫叶上。
“这是传说中...月神大人的月祈砂?”
残月张着嘴惊了一下。
“没错,正是月祈砂……”
莲雨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又继续说道:
“……三百年前,那个巫女主动摔碎供笛,把自己献给了月神大人,她却被月神大人看上了,做了祂的随从,之后的每年,月神大人从月亮上带回来的银川流沙,就在人间叫做月祈砂,据说是能保佑一辈子的财富与健康。”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第一声晨钟,混着厨房后厨为明天祭典蒸酒与团子的甜香,莲雨看着残月,指尖悄悄勾住她的袖角,小声嘀咕:
“大小姐呀~大小姐,不要出来破坏气氛呀,我还要带她去密室呢。”
混着若有若无的铃响,该是守夜人在绕着赛钱箱撒驱邪的盐了。
她摸了摸袖中准备好的绘马签,上面画着两个交叠的月亮,一个红包的月亮、一个紫色的月亮,签上的金粉在灯笼下微微发烫。
“祭典的晨钟要响七次才会破晓呢!出来看看你们不行吗?”
残月傲娇的问道。
“可是明天你很忙呢,不多多休息会吗?”
“嗯……确实,但是我不放心你和她一起去啊。”
残月担心的说,她忽然望向满月,紫眸里映着灯笼摇晃的暖光。
“大小姐你看她的法力气场,那散发出的力量和传说中妖刀刀鞘上的诅咒一模一样呢,确定不让她去吗?”
残月看着满月认真的侧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哎……好吧…快去快回。”
莲雨低笑一声,收起竹笛,讙突然化作团墨色烟雾,讙的虚影忽然蹭了蹭残月的手。
“这妖刀当年可是月神大人的武器呢。”
“当拥有双月印记的人触碰妖刀的瞬间,‘月蚀之力’ 就会开始流动哦。”
莲雨退到枫树后,竹笛重新凑到唇边,这次吹的却是三百年前巫女在祭典上跳神乐舞时的调子。
吹过一阵后,记忆回到过去:
“当年衪替我挡下那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告别是‘你的银发如那月色,真美呀…不过……我没法看了’,可我直到封刀都没再见过祂。”
满月忽然感觉掌心在震动,之前的力量顺着掌心向外涌出,
残月的指尖不知何时勾住了她的小拇指,忽然轻声说:
“如果你害怕,就抱住我。”
满月心口一暖,那股从掌心涌出的力量像是被安抚了般,不再那么狂暴。
莲雨抬头,腰间银铃重新响起清越的调子:
“大小姐…你说,现在去解封妖刀,月神大人会不会出现呢?”
莲雨的笛声突然拔高,讙在枫树枝桠上看着完整的“满月”,四周的云已经散开,突然叫了几下:
“喵呜!”
当晨钟第二次响起时,一阵奇怪的风刮过,带着风卷下来枫叶抚过三人的眼前。
刹那间,残月身旁的满月,随着风刮过而消失了……莲雨也是。
再次出现时,两人已经在主阁顶阁上了。
午夜的雾气被顶楼的风卷着打转,满月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踩在了冰凉的阁中,眼前红漆栏杆爬满银砂凝成的枫叶花纹。
远处神社的轮廓在雾里忽隐忽现,像是浮在云海上的房屋。
莲雨正靠在栏杆旁,刚才还在残月怀里的家伙不知何时也跟着她俩来到这,正用尾巴卷着她垂在地板上的白发——那些头发在晨光里,竟和栏杆上的银砂一样微微发亮。
“这里是能看见全平安京的观月台呢,连城郊的宅邸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莲雨指尖划过栏杆上刻的枫叶花纹,手里的竹笛幻化成了缠着旧丝带的短刀,
“每响一次晨钟,刀鞘里的咒印碎片就会震落。当日出时,妖刀的咒印就消失了。”
莲雨这才注意到,满月掌心浮着半透明的两月纹章,和自己手中幻化出的‘月痕‘共鸣。
栏杆下的鹅卵石道上,守夜人正提着撒盐的木勺转过拐角,
“小声点。”
莲雨小声喊道。她的手指滑过妖刀刀刃,刀上的刻纹慢慢亮了起来,发出了奇幻的淡蓝色荧光。
“呼……关于与衪同行的记忆,我依旧会继续传下去。”
云海深处,一位紫色长发,蜷缩着身子的衪复苏了……
在莲雨脑海里,那穿巫女服的少女靠在枫树下,举着轻小说,月神大人总躺在她的腿上小睡一
“以前总说月神粘人,却总跟着月神的每次巡夜。”
莲雨重温着以前美好的回忆,把所看到的一字不漏的讲了出来。
“她们是互相喜欢吗?难道还是……?”
莲雨轻轻笑了笑,刀刃敲了敲栏杆,鎏金鸱尾的眼睛忽然眨了眨眼说道:
“是的呢~”
第三次晨钟响起时,莲雨从袖中抽出了绘马签。
金粉画的双月在雾里展开,和刀鞘上的咒印完全重合。
“现在该你了。”
莲雨和满月在下阁的楼梯上说,讙不知何时叼来浸过月光的和纸,莲雨看着满月指尖的银光,忽然想起刚才在枫树下,忘了一件事。
平时总被她笑像傻子的大小姐,此刻正认真地望着她们在阁顶上干的事。
“这样啊……那你们就是相互……喜欢但对方都知道,却不知道怎么发展下一步喽?”
满月低头捏住莲雨勾住自己袖角的手,手心与手腕的双月印记同时发亮,在刀鞘咒印上投下重叠的影子,莲雨释怀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居然听出来是我了啊…呵呵~”
满月唇角微弯,轻轻回握了一下莲雨的手,那抹笑意像是月光穿过薄雾,温柔得能化开冬夜的霜。
“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了。”
她低声说,
“你这个装神弄鬼的谜语人,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乐在其中。”
莲雨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指尖却没松开满月的袖口。讙在一旁甩了甩尾巴,耳尖的雪毛在风中抖了抖,像是在笑。
“好吧好吧,被你拆穿了。”
莲雨故作无奈地摊手,
“那我就不拐弯了……你现在身体里的‘月蚀之力’是解封妖刀,最好的选择,两把刀都需要你的力量共鸣。”
第四次晨钟敲响时,妖刀“月潮”,“潮汐”的刀刃发出了刀鸣,刀镡是残缺的月牙,刀鞘上附着着残缺的“月蚀之力。”
“月蚀之力?原来掌心能燃烧,是靠这个!”
满月惊讶的睁大眼睛,看了看掌心里的印记,随后又点了点头。
“唉……笨蛋。”
莲雨又叹了口气,无语吹响了笛子,悠扬的笛声混着远处蒸团子的甜香飘来,这次吹的是三百年前没完成的神乐调子,讙蹲在莲雨身旁,呆呆的听着。
莲雨望着刀刃上流转的双月倒影,发现满月的耳尖红得比枫叶还厉害,
“这才是真正的音乐。”
满月发现了“月痕”的刀刃倒映的自己与未露脸的月神大人,正与光影中的两人缓缓重叠,而莲雨不知何时换上了巫女服,发间别着的枫红,正是三百年前巫女插在鬓边的那片。
莲雨两人走下了顶阁,来到了家族里的核心区域,却是一个充满诡异的房间,俩人拉开木门进入到里面,屋子比外面见到的更大更宽,进入后,纸门在身后吱呀合拢的瞬间。
满月下意识攥紧了手,屋内浮动着陈年老木的气息,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这股奇香是百年前祭典残留的桂花味,妖刀被封存在层层叠叠的咒印里。
榻榻米上散落着数十片银砂枫叶,每片叶脉都在幽暗中泛着微光,拼出的图案正是双月刻痕。
“这是……月神的两把刀?”
满月的紫眸掠过墙壁上剥落的绘卷,那些褪色的笔触正随着她们的脚步重新鲜亮,穿巫女的莲雨跪在中央,扎着高马尾,银发垂落如瀑,周围悬浮着两柄妖刀虚影,刀镡倒映着不同的月亮,有圆有弯,有月蚀有上下弦。
当祂的影子出现在绘卷上时,莲雨的指尖忽然动了动,溢出的银砂竟与两人腕间的印记共鸣。
满月忽然瞥见中间立着座三尺高的绘马架,上面系满了褪色的绘马签,每只纸签上都画着相同的双月图案。
而在绘马架下,静静躺着那两柄传说中封刀的“月痕”与“潮汐”,鞘口缠着的银色稻穗正在缓缓飘动,仿佛有看不见的风在吹起稻穗。
“小心脚下。”
莲雨忽然出声,突然!榻榻米上凸起了块木板,那是因扭曲嵌入的潮汐纹路,
“这的空间是被扭曲过吗?感觉空气在这很少,对我影响很大,有点头晕………不行了,我要出去一下。”
满月并没有向门外走,而是向那两把刀走去,
“满月!你干什么!?”
莲雨大喊道,满月并没有回应,她触碰到两把妖刀后,紫光与金光包围了她的双臂,一阵刺眼的光闪过后,两人都晕了过去。
那些本应静止的银砂突然悬浮升空,荧光交织成半透明的屏障,将两人与现实隔绝在幻境之中。
“这……是刀中的咒印在具象化记忆吗?”
莲雨攥紧满月左手,触到对方腕间的双月印记传来的震颤!那不是时空裂缝的撕扯,而是三百年前封存的脑海里的思念正在幻境中苏醒。
绘卷上剥落的巫女虚影忽然鲜活,她跪坐的枫树下,飘落的竟不是普通枫叶,而是与现世相同的银砂凝结物。
满月这才发现,幻境中的枫树林与现世的观月台重叠,每片树叶都映着巫女与月神脑海中未说出口的对白,如同被诅咒的默片循环播放。
“双月印记在触碰双刀时激活了记忆结界。”
莲雨望着幻境中悬浮的“月潮”妖刀,鞘口银发穗子正随着她们的呼吸轻轻摆动,
“三百年前巫女封刀时,把所有未说出口的‘喜欢’都困在了这片由银砂与月光织成的幻境里。”
幻境深处传来竹笛的残响,正是莲雨今夜在枫树下吹奏的《月神巡夜调》。
满月忽然看见,幻境中的巫女抬起头,鬓边别着的枫红与莲雨发间那片一模一样,而月神虚影的和服裙摆上,每粒银砂都映着现世自己腕间的双月纹章。
“她在等月神先开口。”
满月看着幻境中少女攥紧供笛的指节泛白,忽然想起自己昨夜在绘马签上画双月时的犹豫,
“就像我总等着残月先说出‘喜欢’,却不知道对方的袖口早就缝满了银砂般的心意。”
莲雨忽然抽出腰际的那柄幻化版“月痕”缩小版,刀鞘上的咒印在幻境中自动解开,化作锁链缠住悬浮的真刀刀鞘。
讙趁机跃上绘马架,爪子拍向刀鞘暗格,三百片浸月和纸如萤火虫纷飞,每片都写着三百年前巫女的碎碎念:
“月神大人怎么才会重视我”。
“是记忆的棱镜。”
莲雨将和纸递向满月,纸面映出的竟是现世她在枫树下系绘马签的场景,
“幻境会根据我的心意投射最深处的遗憾。你看——”
她指向幻境中央的祭典舞台,三百年前的巫女正抱着破碎的供笛哭泣,而月神虚影的指尖悬在她银发上方,始终不敢落下。
但在现世两人的视角里,那破碎的供笛断口处,分明缠着丝带。
“触碰刀刃时的紫光,是幻境在读取我的记忆。”
满月忽然握住莲雨的手,将对方指尖按在自己腕间发烫的印记上,
“三百年前的你们不敢告白,现在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可你说和衪在一起时,耳尖红得比枫红还厉害。”
莲雨的耳尖果然“腾”地变红,只是碎碎念几句“杂鱼、笨蛋”后,又平静了下来。
当两人的体温同时触碰到银砂,幻境中的巫女与月神虚影忽然转身,眼中倒映的不再是过去的月光,而是现世少女们交叠的身影。
供笛断口处的丝带应声而亮,三百年前未说的“我喜欢你”,化作带着桂花蜜香的银砂,顺着她们相扣的掌心流淌。
晨钟第五次响起时,幻境中的银砂突然汇聚成神乐舞的太鼓节奏。
莲雨吹响竹笛,这次的调子不再破碎,而是混着现世祭典的喧闹与幻境中枫叶的私语。
讙用尾巴卷起莲雨袖中的绘马签,金粉在银砂中显形,竟同时映出:
“愿每个月圆夜醒在你掌心。”
的现世祈愿,与:
“愿她的银发永远被月光吻亮。”
的古老咒印。
“幻境要消失了。”
莲雨望着逐渐透明的枫树林,看见幻境边缘浮现出现世的观月台,守夜人的撒盐木勺正撞响赛钱箱的铜铃,
“但咒印已经解开,你看刀鞘。”
悬浮的“月痕”刀鞘不知何时打开,露出了如镜一般的刃身。
当晨钟第六次敲响时,幻境彻底消散,阁里,枫叶正从绘马架飘落,在榻榻米上拼出“お互いの掌に月が満ちた”(彼此掌间月已满)的字样。
“原来幻境是记忆,是三百年前的月神,给转世的你准备的礼物。”
满月摸着腕间出现的双月印记,莲雨的银发唯有发间那片枫红仍泛着银砂微光,
“每片枫叶都是月神替你说‘喜欢’的媒人。”
莲雨别过脸轻咳一声,忽然掏出浸月和纸,
“其实去年初雪,我在绘马签上画的也是双月……但没敢让他人看见。”
纸面金粉在晨光中亮起,映出两个交叠的月亮,周围环绕着细小的彼岸花图案。
银砂在她们脚下聚成一条路,托着两人走向现世的祭典。
远处传来蒸团子的甜香,而莲雨知道,三百年前的遗憾早已在幻境里放下。
现在她们掌心相触的温度,就是最灵验的咒印,无需穿越时空,只需在现世的晨光里,轻轻说一句:
“你比幻境中的你更美哦。”
莲雨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没想到满月会有这样的举动,结巴巴的轻声说:
“你、你、你在说……说什么呢!?月月大小姐要是知、知道你这样对我说这话,应、应该是会吃醋的!哒咩哟!”
莲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垂眸紧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你在想啥呀?我只是从心里感觉你美,又不是想扣你。”
满月看着莲雨慌乱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我知道啊。”
她微微倾身,声音轻得像风,
“但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莲雨的耳尖红得发烫,她急忙别过头,想抽回手,却被满月牢牢握住。
“你、你放开啦……要是被大小姐看到——”
“看到又怎么样?”
满月歪头看她,眼中带着一丝调皮,
“你不是说,三百年前的遗憾已经放下了吗?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不遗憾的事?”
莲雨被她一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再挣扎。
雾色散尽,枫树林传来枫叶掉落的沙沙声。
现世的祭典灯笼次第亮起,而在式神殿的绘卷上。
三百年前的巫女与月神虚影终于相视而笑,她们鬓边的枫红与银铃,正借着现世少女的指尖相触,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却始终停留在幻境中的……最温柔的告白。
晨钟第七次敲响时,幻境的银砂如退潮般涌入刀鞘,却在刀身上凝结成永不褪色的双月印记。
莲雨踉跄着扶住绘马架,发现不知何时,那两把妖刀却入了她的手,刀刃上的光芒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莲雨,你的发饰……”
满月忽然指着她发间的枫红,那片本应永不凋零的饰叶,此刻正缓缓凋零,在莲雨墨色的长发间织出细碎的月光纹路。
“是月神大人的祝福吗?”
莲雨摸向鬓边,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假的发饰,而是真实的枫叶,带着晨露的凉意与现世的温度。
幻境消散时,三百年前巫女的封印也随之褪去,唯有满月掌间的双月纹章仍在发亮,像枚被体温焐热的银砂纽扣,牢牢扣住了满月掌心的温度。
“该去祭典了。”
莲雨别过脸,耳尖的红却蔓延到了脖颈,
“来,还给你……今晚上的事情,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还有……”
她转过身时,“月痕”、“潮汐”共鸣,在榻榻米上投出交叠的影子,满月接过双刀,纸门拉开的瞬间,晨光如银砂般倾泻而入,观月台上的雾气已散,露出下方熙攘的祭典街道。穿红袴的少女们提着绘马灯笼走过参道,灯笼纸上的双月图案与她们腕间的纹章交相辉映。
“若双月重圆,便让每个祭典的灯笼,都替我看她笑得比月光还亮。”
讙不知何时变回虚影,猫耳上还沾着幻境残留的银砂,此刻正蹲在莲雨肩头,尾巴卷起她新长出的银白发梢。
“走吧,去找残月!”
满月将双刀绑在左腰,并向莲雨伸出手。
莲雨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手放了上去。讙在她肩头“喵”了一声,尾巴扫过她的发梢,像是在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