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一块摔裂的白瓷烛台碎片,被林真的赤脚踩了个正着,钻心的疼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

“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疼得龇牙咧嘴,慌乱中伸手想扶住旁边唯一看起来稳固的东西——那具差点成了他永久居所的水晶棺。

指尖触到冰凉棺壁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荒诞、愤怒和后怕的情绪猛地冲上脑门。

“靠!连你个破棺材也跟我过不去?!”

他对着那晶莹剔透的“罪魁祸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依旧是那毫无修饰的、属于林真的低沉男嗓,在这片狼藉的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甚至带着点空旷的回音。

环顾四周,如同飓风过境后的战场。

供桌彻底成了一堆昂贵的柴火,雕刻精美的云纹仙鹤断成了几截,委屈地躺在香灰、摔烂的供果和滚落的蜡烛堆里。

几根顽强的蜡烛还在燃烧,火苗被不知何处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东倒西歪,拉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白色身影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

那些之前还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守灵弟子们,此刻全都安静地趴着或躺着,姿势各异,像被人随手丢在地上的白色麻袋。

有的手边散落着摔碎的瓷片,有的额头鼓起大包,显然是慌不择路撞上了柱子……

而更多的,则纯粹是被那声怒吼和供桌粉碎的巨响直接吓晕了过去,脸色惨白如纸。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檀香、香灰的粉尘味、某种陈腐花朵的甜腻,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尿骚气。

林真低头看了看自己。

赤着脚,踩在冰冷甚至有些硌脚的地面上。

下半身……还好,穿着一条同样质料上乘、触感冰凉滑腻的丝质长裤,绣着低调的银色暗纹。

但上半身,只有那条被他暴力撕断的金丝束带,像条死蛇般软塌塌地搭在胸口,聊胜于无地遮着一点。

而陌生的、属于女性的白皙肌肤,则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在身上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引得自己一激灵。

这画面,怎么看都像是某种限制级恐怖片的开场。

“人权……人权个屁!” 林真悲愤地嘟囔,“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哈哈😄!好评!五星评价分五次给😃👍!”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块布遮体!随便什么布!

以现在的样子,自己可哪里都去不了!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这片混乱的殿堂。

供桌上,一片狼藉,只有木头渣和烂果子。

烛台?仅剩金属和瓷片,硌人。

香炉?被人毛走,消失不见……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地上那些“白色麻袋”——那些晕厥的守灵弟子身上。

他们宽大的素白麻衣,此刻在林真眼中闪烁着圣洁而实用的光芒!

“对不住了兄弟……呃,姐妹们?”

林真毫无心理负担地念叨着,忍着脚底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白色麻袋”。

这位仁兄趴在地上,姿势相当标准,脸着地,屁股撅起,宽大的袍子下摆散开,像一朵开败的白蘑菇。

林真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捏住对方后腰处的一小片衣料。

嗯,是麻布的手感粗糙,但足够厚实!

“嘶啦——!”

一声清脆响亮的布料撕裂声,在这死寂的大殿里格外突兀,甚至惊得远处一根燃烧的蜡烛噼啪作响。

林真看着手里这块形状不规则、边缘毛毛糙糙的白色布片,大小勉强能当个

……

抹胸?

他试着往胸口比划了一下,长度堪忧,宽度更是捉襟见肘。

这玩意儿别说遮住关键部位,连刚才那条死蛇金丝束带的作用都未必赶得上……

噌!

一股无名火冒上心头。

“搞什么鬼?!你们圣女宫是丐帮赞助的吗?衣服料子都抠抠搜搜的!” 他对着空气,也对着脑子里那个装死的系统咆哮,“这破布片够干嘛?遮个寂寞吗?!差评!必须追加差评!”

吼声在空旷的殿宇内嗡嗡回荡,带着十足的憋屈和愤怒。

嗡……

那股熟悉的、细微的暖流再次在体内凭空滋生,比第一次更清晰了一些,仿佛一滴温水落入冰凉的脏腑。

几乎是同时——

哗啦!哐当!

大殿侧面,一扇足有两人高的、镶嵌着彩色琉璃的雕花木窗,毫无征兆地整个向内爆裂开来!

碎裂的木屑和色彩斑斓的琉璃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砸在殿内的青砖地面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碎裂声!

一股强劲的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和草木的气息,猛地灌入殿内,瞬间吹得满地烛火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那些白色的宽大袍袖和尖顶帽子被风卷起,呼啦啦作响,地上晕倒的人影也似乎被风吹得蠕动了一下。

嗷——!

林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底又踩到一块碎瓷片,疼得他嚎了一嗓子,差点跳起来。

他手里那块可怜的布片也被狂风吹得脱手,打着旋儿飞向黑暗的角落。

“叮!”

冰冷无波的电子音再次在他脑海响起:

“检测到优质愤怒系吐槽能量……能量转化……技能【肺活量怒吼】(初级)效果波动……(方向修正中)……请宿主注意情绪管理及能量引导。”

“我管你……”

林真一句粗口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算是明白了,这破系统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还是自带导航偏移的那种!

冷风呼呼地往殿里灌,吹在他裸露的上半身,激起一阵密集的鸡皮疙瘩。

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不行!不能再拖了!

他咬着牙,目光重新投向地上那些“布料来源”。

这次,他学“聪明”了。

他盯上了一个侧躺着的弟子,目标明确——对方身上那件看起来最完整、最厚实的宽大外袍!

“姐们儿,江湖救急!改天赔你件新的!”

林真一边念叨着毫无诚意的保证,一边伸手抓住对方肩头的衣料,猛地用力一扯!

嘶啦——哗啦!

这次的声音更大,更豪放!

整件宽大的、带着体温的素白麻布外袍,被他像剥香蕉皮一样,从那倒霉弟子身上硬生生扒了下来!

那弟子在昏迷中似乎也感觉到了凉意,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露出了里面同样白色的单薄底衣。

林真顾不上多看,立刻把这件还带着原主体温的战利品抖开。

布料粗糙厚实,面积可观!

他手忙脚乱地将袍子往身上套。

手臂穿过宽大的袖子,衣襟在胸前交叠,再用撕下来的布条充当腰带,在腰间狠狠地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终于!

一件歪歪扭扭、松松垮垮、下摆还拖到地上的“圣女限定款·丐帮风情麻袋袍”,新鲜出炉!

虽然形象依旧狼狈得像刚被打劫过的难民,但好歹关键部位是遮住了!

蹭!蹭!蹭!

安全感瞬间提升了好几个百分点!

“呼……”

林真长长地、心满意足地吁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一丝。

他甚至有闲心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身“新皮肤”,扯了扯过于宽大的袖子,自嘲地嘀咕:

“啧,这风……放现代高低得是个潮流先锋……”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低沉、肃穆、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呜咽,由远及近,从宫殿的深处、从四面八方的高墙之外,沉沉地压了过来!

一声接着一声,节奏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压力,瞬间打破了殿内短暂的、只有风声的“宁静”。

这号角声……绝不是欢迎仪式!

林真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升起的那点安全感瞬间烟消云散。

他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又迅速扫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白色麻袋”们,最后目光落在那扇被他吼碎了的、此刻正呼呼往里灌风的破窗上。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这号角,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某种……警报?

是冲着这满地的狼藉?冲着他这具……“尸体”?

滴答!

冷汗,瞬间浸湿了他刚刚裹上身的粗麻布袍子。

“叮!”

系统那该死的提示音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冰冷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紧迫感。

“侦测到大规模能量波动接近……来源:复数人类个体,情绪:高度警戒/敌意……初步判定为威胁……建议宿主:提升能量储备,或寻找掩体。”

掩体?

林真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麻袋”,又看了看那扇破窗,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拖地麻袋袍……

跑?

穿着这玩意儿能跑多远?翻窗?外面是啥情况啊,两眼一抹黑就跑?!

打?

那拿什么打?靠吼吗?万一再吼塌半边墙,引来更猛的家伙怎么办?

他脑子飞速运转,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此刻的他,仿若巨熊穿林时,手无寸铁的迷路人,迷茫又无助……

最终,一个最朴素、最符合他此刻处境的念头冒了出来——

装死!

对!装死!像地上这些真·晕过去的家伙一样!

他飞快地扫视四周,目光锁定了那堆相对“柔软”的供桌废墟——至少比冰冷的地板强点,而且靠近角落,阴影浓重!

说干就干!

林真拖着那身碍事的、绊脚的“麻袋袍”,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堆残骸。

他手脚并用地扒拉开几块碎木头和烂果子,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香灰尘土,一咬牙,像条泥鳅似的,猛地把自己蜷缩着塞进了那堆木头渣和破布中间!

他努力调整姿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爆炸波及、不幸被埋了的“受害者”。

扑扑!

此外,他顺手还抓了一把香灰,胡乱抹在脸上和露出的手臂上,增加“伤势”和“狼狈”的真实感。

刚把自己勉强“埋”好,屏住呼吸——

砰!砰!砰!

沉重、整齐、带着金属铿锵声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迅速逼近大殿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正门!

那脚步声带着肃杀之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震得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林真死死闭着眼睛,把自己缩得更紧,努力控制着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疯狂默念:

我是木头,我是木头,我是木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轰——隆——!”

沉重的殿门被一股沛然巨力从外面猛地推开,撞击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更多的、更强劲的冷风瞬间灌入,吹得殿内残余的烛火疯狂跳动,几近熄灭,光线骤然变得更加昏暗。

林真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冷风刮过自己脸上涂抹的香灰。

几道穿着深色劲装、腰佩长刀的高大身影,如同鬼魅般逆着门外昏暗的天光,出现在洞开的大门口。

他们的动作迅捷而无声,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瞬间散开,占据了门口的关键位置,冰冷而警惕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扫射着殿内每一个角落!

为首一人,身形尤其魁梧,气息沉凝如山岳。

他并未立刻踏入殿内,只是站在门口那片分割光暗的门槛上,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满地狼藉、晕倒的白色身影、粉碎的供桌、破洞的窗户……

最后,那道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刀子,精准地落在了林真藏身的那堆供桌残骸上。

林真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沉重、审视、带着强烈压迫感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身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呼吸已经完全停滞,全身的肌肉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僵硬如铁。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死寂中,只有殿外呜呜的风声,还有殿内残余烛火偶尔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

林真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窒息而真的晕过去时——

“呵……”

一声极轻、极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意味的轻笑声,从那为首者的喉咙里逸出。

那笑声很短促,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林真头皮发麻。

噔!

魁梧的身影一动,他抬起穿着黑色厚底官靴的脚,一步,踏入了殿内。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丧钟,敲在林真紧绷的神经上。

“真是……热闹啊” 一个低沉的、沙哑的、仿佛砂纸摩擦岩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今天,是玄天圣女的……回魂日?”

额滴娘勒……

林真在心底发出一声哀嚎,这开场白,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友好!

这破系统说的“威胁”,绝对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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