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廷璹(shú),号双溪,宋朝诗人。其生平事迹不详,留存的文学作品被收录于《全宋词》,包括《解连环》《忆旧游》《宴清都》《兰陵王》《琐窗寒》《齐天乐》等六首词作。

《解连环》描写别情孤寂;《忆旧游》“乍梅黄雨过”追忆旧游凄凉;《宴清都》“坠叶窥檐语”刻画秋夜旅思;《兰陵王》“絮花弱”借景抒漂泊之情;《琐窗寒》“驻马林塘”寄寓往事追怀;《齐天乐》“十年汉上东风梦”叙写京尘旧恨。

议论问题贵在内容正确而不应追求辞藻华丽,记述事情讲究符合实际而不应注重迎合别人。论文是用来分辨正确与错误的,它怎么能不违背世俗人的心理,让人们听了不顺耳呢?众人的意见是错的就不能听从,所以我才排除和贬斥那些虚伪的东西,保存和肯定那些真实的东西。

如果要求一切都应当顺从众人的心意,那就完全按照旧常规办就行了,还辩论什么呢?孔子陪鲁哀公闲坐,鲁哀公把桃和黍赐给孔子,孔子先吃了黍然后才吃桃,可以说是完全符合进食的顺序的,但是当时左右的人都捂着嘴笑他,这是由于习惯于这种习俗时间太久的缘故。

我现在实际上与孔子当时按顺序进食的情形相似,世俗的人反对我,就像当时鲁哀公左右的人捂着嘴笑孔子一样。庙堂上用的雅歌,郑国人认为不好听;典礼上用的舞蹈,赵国人认为不好看。《尚书》中的《尧典》和《舜典》,春秋五霸不肯看;孔子、墨子的书,季孙氏和孟孙氏不愿读。

可以使国家转危为安的计谋,被一般老百姓所贬低;治理国家的言论,会受到一般人的诋毁。有美味在这里,俗人不爱吃,但狄牙却爱吃;有宝玉在这里,俗人会抛弃它,但卞和却佩带它。谁对谁不对呢?可以相信的是谁呢?礼仪和世俗相违背,哪个时代不是如此呢?

鲁文公违反祭祖顺序,有三个臣子离开了;鲁定公按顺序祭祖,反而有五个臣子离开了。有独到见解的话,高明的人不会舍弃,世俗的人不会喜欢;能感动众人的书籍,贤人高兴地称颂它,而愚昧的人却躲开它。

解连环

乍寒帘幕。愁灯花正结,又还轻落。弄瘦影、瓶里梅梢,为谁缀陇头,向来新萼。万古千今。算惟有、别情难托。把潘郎鬓绿,尽付雁声,几度寥寞。

扁辰暮江旧泊。记携觞就折,烟翠犹弱。温过却、歌夕吟朝,问天道何时,素纤重握。想得文姬,近更苦、云衣香薄。待更阑、试寻梦境,梦回更恶。

解连环一词,以“乍寒帘幕”四字开篇,便似一阵冷风,从词纸的边角倏忽钻入,先把读者推进一个幽暗、清寂、微微颤抖的空间。帘幕之“乍寒”,非止肌肤之寒,更是心头之寒;帘幕之动,也不止是风动,更似词人情绪的颤抖。

紧接着“愁灯花正结,又还轻落”,灯花结而复落,似愁绪忽聚忽散,微光一瞬,更衬得夜色沉沉。此二句已将“愁”字写得极细:不是嚎啕,不是长叹,而是灯芯上一点将残未残的火花,在静默中崩裂,又在静默中熄灭,连声音都没有,却叫人觉得连呼吸也被削成了薄片。词人把这种“无声的愁”一层层剥给我们看,于是寒意更深,寂寞更厚。

“弄瘦影、瓶里梅梢”一句,是全篇的“静物写生”,却又不止是写生。梅插瓶中,本已离土失根,又被灯光投在壁上,瘦成一抹游魂似的影,仿佛那花也知自己命不久长,索性把最后一点力气化作瘦影,供人怜惜。

词人不说“我见梅影瘦”,却说“弄瘦影”,一个“弄”字,使梅与灯、影与人皆有了呼应:灯焰微跳,梅影便颤;人心微颤,梅影亦随之碎。于是“为谁缀陇头,向来新萼”一问,便从眼前瓶梅,遥想山间陇头梅树的新萼。陇头之梅,自开自落,本不为任何人;瓶中之梅,折供人赏,反失却天然。

词人借花之境遇,暗写人之境遇:自己亦如瓶中梅,被命运折下,插于异乡之瓶,纵有新萼,也难再回陇头。此处“万古千今”四字一提,顿将个人遭遇推向无垠时空:自昔至今,离人皆同此心,然而“算惟有、别情难托”,纵有万语千言,也只如雁过寒空,叫得断人肠,却带不走一字。

于是“把潘郎鬓绿,尽付雁声,几度寥寞”,一句三折:先以“潘郎鬓绿”写年华尚在,却以“尽付雁声”,将青春交付给一声声凄唳;继以“几度寥寞”,再让这雁声在寥寞中回荡,层层回声,终成空谷。

上片由寒夜灯花写到瓶梅瘦影,再写到陇头新萼,最后归结于雁声寥寞,皆是一意盘旋,愈转愈深。下片“扁辰暮江旧泊”一句,忽然换境,如电影中一个淡出的空镜:暮色江面,扁舟一叶,旧日停泊处,水痕犹在,而人已天涯。

词人用“旧泊”二字,把时间的潮水悄悄推回从前,紧接着“记携觞就折,烟翠犹弱”,回忆当时与人携手江边,折柔条而歌,烟柳如翠,尚带青涩。“温过却、歌夕吟朝”,写两情之暖,竟可敌江风之寒;然而一句“问天道何时,素纤重握”,又把我们从暖忆中一把推回冷夜:天道无言,素手难再重握,只留一句“何时”,悬在江天之际,如残星欲坠。此处笔力之峻,全在一个“问”字:问天,天无语;问人,人已远;问自己,只剩一双手空空,连当年余温也抓不住。

“想得文姬,近更苦、云衣香薄”,忽然借蔡文姬之典,再添一层音声。蔡文姬身陷胡地,别子归汉,其《悲愤诗》云“哀叫声摧裂,精魂忽飞散”,与词人被命运远播、与所爱睽隔之情,若合符节。“云衣香薄”四字,既写蔡文姬魂梦所系之“云衣”,亦写词人心中所念之“香影”,轻云易散,余香易逝,愈见缥缈难凭。

结拍“待更阑、试寻梦境,梦回更恶”,把希望与绝望推到极致。更深夜阑,本欲于梦中偷得片时相聚,然而“梦回更恶”四字,如当头一棒:原来梦境亦不可托,梦中之欢,反衬醒后之悲;梦中之聚,更添别后之孤。于是全词在“更恶”二字上戛然而止,留下无尽回声,似雁声远而复近,复又远去,终至不可闻。

通篇观之,词人用“连环”之体,亦如连环之思:一环夜寒,一环灯花,一环梅影,一环雁声,一环江暮,一环柳烟,一环蔡女,一环梦魂,环环相扣,首尾相衔,而每一次环扣,都更紧一分,更冷一分,直至把读者的心也锁进这千古不化的别情里。

词人写“别”,不写长亭折柳,不写灞桥风雪,专取寒夜、灯花、瓶梅、雁声等极幽细之景,层层渲染,遂使“别情”二字,如寒潭沉璧,愈静愈深。而其语言之精炼,又似以冰刀刻玉,字字生棱,句句透寒:一个“弄”字,使梅影有了呼吸;一个“问”字,使天道变得无情;一个“试”字,使最后的希望也显得踉跄。

全词无一字不凝炼,无一景不冷隽,而愈冷愈见其热,愈静愈闻其痛——这正是《解连环》的深致,也是千古离人共有的深致。

所以还是,欲知后词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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