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你还是快去看看大小姐吧,她从商会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满月心中一紧,快步朝着残月的房间跑去。
到了残月的卧室前,她轻轻敲门,
“残月,是我满月。”
房间里没有回应,只有低沉的叹息声。
“残月,你别吓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满月焦急地询问。
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缓缓推开。
残月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疲惫和忧虑,她一把将满月拉进房间,又迅速关上门,警惕地看向四周。
“怎么了?商会的事很严重吗?”
满月关切地问。
残月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颤抖:
“货物被调包只是幌子,有人故意引我过去,我在商会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和我身世有关的秘密,恐怕要瞒不住了。”
满月的心猛地一沉,紧紧握住残月发凉的手,她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
“别慌,慢慢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残月深吸一口气,拉着满月在榻榻米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和服上的金线刺绣。
“我在商会暗格里发现了父亲早年的密信,信里提到...提到我是被收养的孤儿,真正知晓我身世的,除了家族的亲戚外,几乎没有人知道。”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
“商会突然出事,又有人故意引我过去,分明是有人想借这个机会,把真相捅破,让我跌落‘悬崖‘,会是谁呢?”
“我不太了解你的家事和人,所以说我也猜不准,会不会是‘他‘呢?”
“他?兄长吗?他真的要……不!我们可是兄妹!……可、可是……兄长真的会想除掉我吗?”
“会,但有我在,你不会出事的!大概吧……”
满月心里也拿不准,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手挠挠头。
“亲爱的~能陪我到后庭散散心吗?”
残月抱住了满月,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满月看着她跟只温顺的小兽一样,没想一秒就答应了,但她的心头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好哦,但你这样抱住我,我可就去不了了。”
月樱被两人挤到了一边,吃醋的在那嗷嗷直叫,月樱气鼓鼓地跳上两人中间,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残月的手臂,喉间发出不满的呜咽。
满月被逗得“扑哧”笑出声,伸手将小家伙揽进怀里:
“别欺负我们醋坛子啦,再闹待会儿不带你去后庭里玩了的。”
两人并肩穿过回廊,月光将影子拉得很长。
残月忽然顿住脚步,盯着廊下摇曳的灯笼喃喃道:
“小时候兄长总带我来这儿看月亮,他会把桂花糕掰成两半,说‘妹妹吃大的,我吃小的’......但只从那件事之后,兄长对我逐渐冷漠,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残月举起手,用母指与食指对准了月亮,仿佛试图找回过去的记忆,但已回想不起关于与他的各种记忆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吧?〞
满月伸出手,握拳放在了残月的身前,
“对!”
两人的拳头撞在了一起,残月被这一幕逗得眉眼微弯,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她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和服,残月和满月带着月樱漫步在后庭,月光如水洒在蜿蜒的鹅卵石路上。
池中的锦鲤受了惊,“哗啦”一声潜入水底,搅碎了满池月影,残月望着粼粼波光,思绪拉回从前:
“小时候,兄长总爱带着我在这捉萤火虫。他总会把最大最亮的那只装进玻璃瓶,说要……送给最可爱的妹妹……”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晚风卷着百合花的香气拂过,却吹不散空气中的怅惘。
满月看着水池边的假山前几处低矮的草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
她把月樱给残月抱着,自己走入草丛,在里面寻找着什么。残月看着她在草里捣鼓了很久,残月抱着月樱,眼神中满是疑惑:
“你在找什么?小心别被草划伤了。”
话音刚落,满月突然“啊”地轻呼一声,惊得残月快步上前,却见她从草丛里兴奋地举起一片枯叶,叶片上正停着一只微弱发光的萤火虫。
“快看!秋天居然还有萤火虫!”
满月小心翼翼地凑到残月面前,那点暖黄的光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映得她眼底闪烁着惊喜:
“说不定这就是你记忆里的小家伙呢?”
残月愣住了,指尖悬在萤火虫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记忆里玻璃瓶中跳跃的光点与眼前的微光重叠,兄长少年时明亮的笑容仿佛也透过时光碎片,与此刻充满恨意的面容交错闪现。
“给。”
满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萤火虫轻盈地落在残月手背,光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月樱好奇地凑过去,却被萤火虫突然亮起的光芒吓得往后一缩,爪子不小心拍在残月手背上。
“小心!”
满月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托住残月怀里的月樱,可那只萤火虫却受惊飞起,它越飞越高,在月光下消失了……
“呜……我的萤火虫~啊!你个坏狐狸,哼!”
残月嘟起嘴气愤的看着怀里撒娇的月樱,月樱歪着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残月的手腕,仿佛在无声道歉。
满月见状,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脸颊:
“好啦好啦,它也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抬头望向萤火虫消失的方向,语气突然变得温柔:
“说不定,这只萤火虫是来告诉我们,有些过去的美好,其实从未真正消失。”
残月怔怔地望着天空,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
残月刚要开口,忽然后颈传来一阵寒意。
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假山后闪过一抹黑影。
小狐狸瞬间炸毛,冲着黑影方向发出尖锐的吠叫。
残月下意识将满月护在身后,手已经摸到了腰间刀鞘:
“谁!?”
寂静的庭院里,只有秋虫的低鸣。
就在两人紧绷神经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假山后飘来。
那曲调残月再熟悉不过——是儿时兄长教她吹的童谣。
笛声忽远忽近,像是在故意逗弄她们,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是他……”
残月喃喃道,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满月注意到她眼眶泛红,突然想起方才她说起兄长时,声音里藏着的落寞与不解,
笛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瓦片轻响。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落在屋檐上,月光勾勒出那人腰间晃动的酒壶。
兄长俯视着她们,醉意朦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原来你还记得……”
残月松开紧握着的太刀,向前迈出半步,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为什么要对我冷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风掠过庭院里的枫树,将她的声音吹散在夜色里,兄长带着一把刀摇晃着从屋檐跃下,踉跄着扶住一旁的假山,酒气混着沙哑的笑声溢出:
“为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被父亲捧在手心,风光无限地掌管着御奉行与商会,而我呢?”
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
“十五岁那年,为了救掉进冰湖的你,我被冰刺划伤,我差点丢了命,可换来的是什么?父亲说我莽撞坏事,说我不如你聪慧……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在他眼里,我永远比不上一个捡来的孩子!”
满月下意识捂住嘴,月樱也安静地蹲在满月脚边,尾巴不安地卷成一团。
残月的瞳孔剧烈震颤,记忆深处那被大雪覆盖的冬日突然清晰起来,她只记得醒来时兄长在发高烧,却不知背后藏着这样的隐情。
“所以你策划商会的事,就是为了报复我?”
残月的声音发颤。
“报复?”
兄长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鸟,
“我不过是想让你也尝尝被抛弃的滋味!可当我看到你在暗格里发现密信时的样子……”
他的声音陡然低落,抓起酒壶猛灌一口,酒水顺着下巴滴落,
“我突然觉得,或许没了你,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掌管一切了!”
残月向后退了一步,兄长拔出太刀,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醉眼朦胧地望向夜空:
“你知道吗?母亲临终前告诉我,要我好好照顾你,至于父亲为什么收养你,是因为你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至于那是什么……”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下辈子自己查查吧!”
话音未落,兄长举起刀朝两人冲去,残月却突然喊道:
“当年你送给我的萤火虫,我一直记得!”
兄长的背影僵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残月的影子在地面上交错,他只是摆摆手说:
“别再执着于过去的光,那不过是虚幻的萤火罢了…”
残月的刀与兄长的太刀相撞,火星如流星般迸溅,在月光下划出刺目的轨迹。
兄长的攻势如汹涌浪潮,每一刀都带着多年积压的怨愤,刀风割裂空气的尖啸声中,残月逐渐落入下风。
“为什么要杀掉我?兄长……快停手啊!”
残月只能喘息着横刀格挡,虎口被震得发麻,鲜血顺着刀柄滴落。
兄长却似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刀锋擦着她的腹部划过,在暗紫色的和服上留下一道血痕:
“停手?你夺走我的一切时,可曾想过停手!”
缠斗中,残月脚下一滑,崴到了脚,兄长趁机欺身上前,太刀如毒蛇般直刺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她侧身翻滚,刀刃贴着肋下划过,瞬间洇开大片血花。
满月睁大双眼,惊恐地尖叫:
“残月!”
怀中的月樱也发出凄厉的吠叫,它冲向兄长却被他一脚踹开,撞在石柱上呜咽不止。
“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御前家真正的后人!”
兄长眼中猩红一片,刀锋裹挟着凌厉的杀意再度劈下,残月勉力举刀抵挡,却因失血过多浑身发软,“当啷”一声。
太刀被击飞,重重砸在远处的假山上,兄长举刀就要刺向残月,
“不!!!”
满月大喊一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该怎么办?残、残…月……”
满月绝望的瘫倒在地,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月光照着她,光芒逐渐变紫,右手掌心多出了一抹紫色,满月瞥眼一看,右掌冒出了一团紫火,脑中想起了自己的声音,
“来吧…救下她,就当是为了残月,对他使用月蚀的力量吧!”
紫火在满月掌心腾起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变成深紫色,眼角流血,长发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兄长举刀的动作突然凝滞,他看见本该瘫倒在地的满月周身缠绕着诡异的紫色火焰,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你、你是什么东西!”
兄长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恐惧,脚步不自觉后退。
残月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却被满月身上迸发的气场逼得再次跌坐,月樱呜咽着窜到她怀里,浑身毛发炸起,死死盯着满月的方向。
满月瞬间站起,从地上扯起了残月的太刀,紫火顺着她的指尖,给刀染上了附魔,在夜色中勾勒出妖异的纹路。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
“我要你……”
话音未落,紫火突然暴涨,满月刹那间来到兄长身前,一记竖劈落下,
“乒!”
“啊!”
兄长惨叫着横刀格挡,却发现刀刃接触满月的刀刃时瞬间开始融化。
他惊恐地看着满月逼近,那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带着陌生的冷冽,仿佛被另一个灵魂占据,那双紫瞳里翻涌着滔天杀意,却在与残月对视的刹那,闪过一丝犹豫,
“紫芒·刹那往生劫……卐解!!!”
满月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
“你根本不懂……”
满月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她失去的,远比你多!”
紫火突然变红,在四周长出了无数血红的彼岸花,月亮也被染红成了血月,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血色月光下,满月手中的刀刃裹挟着焚天烈焰斩落,兄长拼尽全力,无法战胜。
当刀锋触及他胸口前的瞬间,满月眼中闪过决绝的冷光,那里曾是为救残月留下的伤痕,此刻却成了致命的缺口。
彼岸花在血月中疯狂生长,根茎如触手般缠绕住逐渐冰冷的尸体。
池水被染成浓稠的血色,一阵风刮过满月的发丝,紫火顺着刀刃滴落,在青石板上灼烧出狰狞的裂痕。
“你……杀了他…?”
残月颤抖着爬过来,染血的指尖抓住满月的小腿。
她望着兄长失去生机的躯体,耳边却回响着儿时他温柔的声音,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满月的声音沙哑,眼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领口上,将永恒的光染上暗红。
满月手中的太刀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崩坏成了碎片,掉在了地上,满月可没管这么多,只见她摘下—朵彼岸花,满月将残月抱起安置到了假山下,让她靠着休息。
满月把花插在残月的头上,一手紧按住她的伤口,手中冒出了紫焰让残月痛苦不堪,在几秒钟之后,残月的伤口却愈合了。
“有些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有些执念……只能用终结来解脱。”
说完,满月晕了过去。
更夫梆子声惊破死寂,夜枭的啼鸣混着风声。
两人靠在假山下,残月突然崩溃般抱住满月,滚烫的泪水浸透她的衣襟。
月樱蜷缩在两人脚边,发出不安的呜咽。
庭院深处,血色的彼岸花正在变回正常的月光下迅速枯萎,只留下兄长的尸体,随着生命消逝,渐渐被夜色吞噬。
风掠过假山,吹落灯笼上的灰烬,飘落在血泊中,庭院里,唯有秋风卷着枯叶,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你们……需要我…处理现场吗?残月…大小姐?”
一个女性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