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写满了笑容：“你这等心性，天资，若不是你师姐拖累，真有成道之姿，不过倒也无妨，你若是愿意将你的秘宝叫出来，等老夫突破元婴，却也不是不能收你为徒，至于你这师姐，赐予你又何妨？女人只会影响修道。”
他说得很是真诚：“老夫纵横正邪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对口的小子，过去老夫从未想过收徒，却第一次真的对你起了爱才之念，所以老夫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
李妄言往前两步，把楚娇挡在自己身后：“老东西，你别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忌惮我还有可能以生命为代价催动法宝，把你如今不过堪堪恢复到筑基的实力给灭杀吗？说得那么好听。”
碧髯老魔却笑着说：“这不冲突，不是吗？你便是还有这份实力，你我二人不过是同归于尽，但若是按照我的来做，合则两利，不是吗？你是天生的魔道，你不会想要死在这里的。你是不惜一切都要活下去的那种人，所以我很清楚，即便是你的法宝能杀死我，你也不会这么做。”
他和李妄言对峙。
楚娇看着李妄言的背影，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只是李妄言的拖累，对于碧髯老魔来讲，不过是一个战利品，如果师弟同意他的想法，那他就会把自己赏赐给师弟……
不，这等老魔的话语不可信。
但对于师弟而言，这或许是唯一的选择，那自己能够做得……
她缓缓的把手伸入了袖口内，在那里，有自己的武器。
他们两个失去修为之后，就准备了武器，毕竟，作为凡人，即便是武功高手，有武器和没有武器也是两个概念。
自己若死……那碧髯老魔也就没有和师弟搏命的资本，师弟不敢死，那碧髯老魔莫非敢死？他二人说不定能够维系微妙的平衡，以师弟的魄力和智慧，没有自己拖累，还真就不一定会输给这碧髯老魔。
至于说师弟之后会不会用残忍的手段……她若是死了，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对，只要自己死了就好了。
自己在这里，只会让师弟陷入被动。
只要自己死掉就好了！
她的手缓缓的伸入了袖口当中，碧髯老魔和李妄言对峙，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楚娇的小动作。
是的，只要把短剑拿出来，然后刺穿自己的咽喉，这很简单，非常简单，只要这么做就好了， 实在是过于简单，甚至不需要任何剑术，凭借她的武功，不可能会失误……
为什么自己的手在抖啊！
“哐当！”
短剑落在了地面商人，她没能抓住这把短剑。
李妄言和碧髯老魔都像是被吓到了，李妄言连忙来着楚娇后退，而碧髯老魔也是接连后退几步，做出防御的姿态。
显然，两人都以为对方出手了。
而后，楚娇跪在地上，她的面前，是那掉落在地上的剑。
李妄言和碧髯老魔都是愣住了。
“哈哈哈~正道剑！”
碧髯老魔笑了，笑得很大声，他显然已经理解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正道剑吗？你拿出那短剑是要作甚？知道你在拖累自己师弟，所以要自杀吗？真是了不起的风骨，但是，堂堂正道剑，竟然对自己下不去手吗？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却下不了手吗？”
“我看这正道剑，我去当一当，也无不可嘛！哈哈哈~正道众人！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感谢你，楚少侠，你叫我放下多年心结，当年我当乞丐的时候就在想，天底下那么多豪侠，为什么我没有遇见？那么多匡扶正义的仙人，为何我还会沦为乞丐？为何我连吃一顿饭都要和野狗争食？
正道剑！
哈哈~正道都是如此人物，我又如何会有幸福的生活？你们正道人士常说我们魔门中人，见小利而忘义，行大事儿惜身……我看你们也是如此啊！正派邪派， 又有何区别？”
“师姐……”
楚娇抬起自己的手。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
啊……
她都要忘记了。
此时此刻，碧髯老魔的大笑，和当初碧髯老魔灭了王城时候的笑声相同，两个身影在此刻重叠。
让楚娇回忆起来了那个时候，自己真正的心情。
在看到全城死尽的时候，她心里的第一个念头，让她感到卑劣和不堪，甚至将之忘记的念头。
“幸好我没在城内。”
多么好笑啊！
将门之后，未来的大将军，兴趣爱好是做大侠！是匡扶正义！
其实只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她所有的正义，所有的坚守，都建立在自己比较强，自己不会是的前提下，什么正道魁首，什么正道剑？
她不过是一个，连牺牲自己都做不到的人。
爱惜羽翼？
用这个词来形容她都只是一种夸奖。
她没有发生改变，不远万里来到了天道宗，是为了不在面对过去弱小的自己，整日喊着正道，匡扶正义，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知道自己对魔道的恐惧。对那一日的害怕，是她不想知道的卑劣的自己。
就像是此刻，她死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她竟然在这种时候都没法下手！
明明是因为她！因为她才会这样子！明明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自己已经将小师弟拖累到了这种程度，可是她竟然还是想要……想要活下去……
泪水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滴答滴答落在她的手上。
“对不起……李妄言……对不起……”
她只能像是这样子道歉，她只能像是这样子说，她知道这毫无用处，她知道这只会让人厌烦，但她……只能这么做了。
又是“哐当”一声。
李妄言的剑落在了地上。，
在碧髯老魔惊疑不定的表情中，李妄言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地上。他将哭着的楚娇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碧髯老魔，我承认你是个人物，你也看到了，我师姐对我下不去手，我也对师姐下不去手——你可以拿走我的法宝……我可以告诉你，法宝名曰玄女鉴，是仙器。若是能够得到，便是大道通天……我本可以问鼎仙道……罢了。”
他洒脱的一笑：“这东西便给你了。我的要求仅仅是，你将我和师姐杀死，而后埋葬。不得亵渎我二人尸体，若是你愿对本心发誓，即可。”
碧髯老魔打量着李妄言，意义不明的说：“对本心发誓，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规避。”
“你现在不过恢复到筑基，别在我这里虚张声势。那些手段你做不到，我在魔门混过。”
“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有魔门做派。”
碧髯老魔话语之间，已经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顺理成章的，不经意的问：“你是哪个宗门的？”
就像是喝水一样自然的，他已经递出了自己的剑。
他可不会和李妄言说“我要动手了”。
剑刺穿了李妄言的身体，但……
没有刺穿的实感。
衣服？
他的动作应该没有这么快？！
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抽剑而回，运转法力。
却被李妄言一掌打在了身上。
“你根本没有失去修为？！”
碧髯老魔口吐鲜血，他倒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妄言：“你骗我？！”
“不，我亲爱的玉莲师姐，在出发前，给了我一滴宗主上次的玄冥甘露，此乃元婴后期修士才能够炼制的疗伤神药，方才师姐剑洛之时，我便趁机服下，到现在，正好治好我的伤而已。”
“你在钓我的鱼？！”
“不然呢？让你知道我恢复了修为，那你一定会藏着，藏得好好的，我一个筑基修为，不结金丹，还真就找不到你，只能让你觉得你胜券在握，才会在这种刚刚恢复到筑基的时候献身啊！碧髯老魔！”
碧髯老魔自知翻盘无望，他倒是露出一抹释怀：“不愧是被仙器择主之人，果然非同一般，你告诉我是仙器，也是为了让我失去冷静，对吧？”
“万一你也隐藏了你回复的进度呢？”
“输给你倒是不冤，反正老魔我本就元婴无望，天与一劫，没能度过而已。你便动手吧！”
“不，你若是把你的万魂幡拿出来。”
“你欲如何？”
“我要在里面找一个魂魄。莫说废话，若不是你死，你万魂幡内众多怨魂会失去理智，将你啃噬而后消散，我现在已经动手了，你能不能多活一段时间，就看你万魂幡中，还有没有那道魂魄，你就祈祷吧！”
碧髯老魔不再犹豫，他取出万魂幡，他如今的实力，并不能驱动这个法宝。魔道武器，就是如此。
凶得很，但反噬也很厉害，他如今去催动……只怕不用李妄言动手。
“师姐，我以仙器镇压之，你且看，当中有无……墨灵之魂。”
“小……小师弟……”
峰回路转，突兀的变化让楚娇理解不能，她迷茫的看着李妄言。
好陌生啊。
朝夕相处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竟敢，半点也不曾了解这位小师弟吗？
但……
“墨灵……”
她开始查看万魂幡中诸多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