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任务的时候就随意的在城里闲逛。
自从天空坠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李妄言和楚娇好像都适应了这样子的生活。他们奔走在这座大城的各个地方。
去到昂贵的饭馆，装作是夫妻偷听官员的对话。
跑到青楼去听曲儿，调查一些其他的情报结构的人物，乃至于摸到王宫，刺探军情。
没有他们两个不敢接的任务，因此，他们的贡献长得很快，在几天前就已经用这份贡献，拜托了风雨楼调查有关于坠落之物，坠落之人的情报。
但在委托之后，两人默契的没有停下。
而是一如既往的接取任务，继续之前做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两人都不知道，停下来之后应该怎么办。
在做任务的过程中是，或不定他们自己就能找到碧髯老魔。
时间在一点点的推移——两人也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一旦碧髯老魔恢复了到了某种程度，配合一些药物，他会在短时间内恢复极快，到了那个时候，碧髯老魔搞不好就会屠城。
但是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这个城市这么大……作为筑基修士，金丹修士的时候，这样子的城市——楚骄自己神念一扫，就能够一览无余，生杀予夺，无所不能。
但是作为凡人的时候，这个城市大得让人有些绝望。
在第二十天的时候，楚娇一如既往的起床。
她喜欢给李妄言做饭，虽然只是一点普通的粥，不过她已经开始研发各种菜谱，最开始的小米粥，变成肉粥，莲子粥之类的，她还会和凡人们打听各种配方。
这总是让她回忆起来过去的时光，她觉得其实也挺不错的。
她觉得，这一次失去了法力，或许不是坏事。
她的剑好像练错了。
正道剑——真的对吗？
她眼中所见，乃是滚滚红尘。不只是有正道。不，或者说，不只是有正邪。
她失去了力量，不能看到有人做坏事就出手，反倒是叫她看到了更加复杂的一面。
那些青皮破落户，汇聚成帮派，欺压百姓，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直接出手一剑，但她和李妄言又看到这些泼皮无赖，为了一个所谓的“义”字，被人活生生砍死。
青楼当中的妓子，亦或者是某个情报组织的成员，她最后竟然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
王宫之中的太监头子，一脚把小太监踢出去滚了几圈，爬不起来，却又跪在太后的面前求情让饶了那小子一命。嘴上说着“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回过头却把人赶出宫里。
很复杂。
她做豪侠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么多，做仙人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么多，反倒是现在这样最落魄的时候，看到了过去从未看到的光景。
她过去做的对吗？
她不知道。
但她或许——需要思考一个新的答案。
如果能够继续待下去就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李妄言已经坐在饭桌上等她。
“饭还没好，要稍等一会儿。”她温和的说。
李妄言摇头，他突然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是现在，碧髯老魔的线索一点都没有，到时候……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楚娇微微一愣，她已经不会像是之前那样应激，虽然有些苦涩，但她还是勉强笑着说：“我们都已经努力了，实在不行的话，还是逃命去吧？”
“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我就不了。”
沉默在两人之中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 李妄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听着，师姐，我知道你会反对。但是我有一个想法。”
楚娇原本以为李妄言是要和自己告别了，毕竟他是一个顽强的人，能够陪自己这么久，已经是很温柔了，但他说有别的想法，我会反对的想法？
“你不妨，说来听听。”
“在碧髯老魔动手之前，我们先杀了城里所有人。”
“……你说什么？”
楚娇以为自己变成了凡人之后听力变弱了，所以她重新问：“师弟，你在说什么？”
“我们之前探听到的消息，不是已经足够拼凑出这个事实了吗？”李妄言平静的说，“和这个国家接壤的塞外大军，其实已经和边疆将领达成协议，几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最多不过十天，就会抵达这里。”
是的，他们探听到了这样的情报。
“若是有你我二人相助，这个城市就会沦陷的，等到这个城市被攻打下来之后，我们在夜袭塞外大军军营，杀了他们的统帅，师弟我也会一些易容术，我们便下令屠城。一个不留。”
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到那个时候，碧髯老贼就不得不现身，这是我们最简单的能够找到碧髯老贼的方法。”他的话语冰冷而残酷。
楚娇眼眸当中的光彩，便一点点消失。
“当初在秘境当中，你也是基于这样的想法，和魔门建立了合作吗？为了救你，为了救我。而让人杀戮则上百万的百姓？”
“若是碧髯老魔现身早，那边不必杀那么多人。”
“李妄言！”楚娇大声喊着李妄言的名字，“百万人！这些日子，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的生活吗？隔壁的大婶教会我不同的粥的做法，你常去的那个酒楼的小二会热情的给你打招呼，送你一碟小菜，他还会祝我们早生贵子！菜市上大家讨价还价，手段尽出，你也说过有趣……”
“他们如此鲜活的活着……你，竟然能够看着他们去死吗？不……是你要亲手杀死他们！”
李妄言看着激动的楚娇，他眉眼低垂：“你说得没有错，师姐，我打算送他们去死。因为我要活着，我要问鼎仙道，终究是一些凡人，就像是韭菜，收割了一茬，还会有另外一茬。一个金丹境界的存在就能够轻易的毁灭这个城市。元婴呢？化神呢？渡劫呢？仙人呢？！是不是随意一指，神陆覆灭？”
他站起身来：“倒是师姐。”
“碧髯老魔杀了你曾经所在的王城，你难道已经放弃了为他们复仇吗？那些你所认识的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道义，你的妻子！难道你都忘记了吗？既然你王城之人可以因为碧髯老魔的修行而死，那为了向碧髯老魔复仇，杀此一城的人，难道师姐也做不到？
想一想那些被碧髯老魔杀死的人吧？若是不在这里杀死碧髯老魔，这些人还是会死，还会有更多的像是这里城市的人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我们来动手！将碧髯老魔杀死在此！将这罪恶斩断！
师姐何其爱惜自己的羽翼？还是说，师姐说的如此好听，说着和碧髯老魔不共戴天，实际上……只是说说而已？只是愚蠢的送死，却未曾真正想过要复仇吗？师姐……背不起过去那些死去生灵，那些在万魂幡中哀嚎生灵之恨吗？！”
“不！我不是的！我……”
歪理，李妄言这是纯粹的歪理，是邪门歪道的说法，一定是他混迹魔门的时候学到的歪理学说，要反驳的地方很多，这种事情一定是错误的，只是……
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挑战碧髯老魔的是她。
如果她不挑战碧髯老魔，那么他们就不会坠落在这个城市，那么这个城市就不会面临这样子的危机。
是她为了一己之仇，而给这个城市的人带来了可能毁灭的灾难。
是她的软弱，她的不堪，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小师弟本来应该在讨伐灭生门的战场中大放异彩，他有玄女鉴这般仙器，这本是他的机缘，在这一场大战之中，他本来把握契机，突破金丹。
是她，所以小师弟才会在这里。
她无法真正反驳李妄言话语的理由，是因为李妄言是为了她才提出的这个建议。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和碧髯老魔斗争到如此程度，他肯定已经逃走了，借助仙器掩盖气机，从这个城市当中逃走。
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离开，自己要和碧髯老魔决死——所以他才提出了这个建议。因为自己留下就是送死。
他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才说出这样子，会让自己讨厌的话语。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强烈的自我厌恶从心底涌现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正道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坚守到底又导致了什么结果。
她的顽固和固执，或许让很多人，很多事情，都搞错了……
她不配被称之为正道剑，她……
“师弟……你，带我离开吧？”
她的眼眸当中流淌着泪水。
至少现在，她要做出正确的选择。为此，她必须要放弃，放弃自己的仇恨，放下自己对墨灵的执念，她不能让李妄言和自己一起死。
她……
“师姐！你……抱歉……”
李妄言情不自禁，抱住了楚娇，楚娇身体微微一颤，却并未将李妄言推开。
“好小子！你如何不是我魔门中人？！”
突然之间，有着碧色胡须的老人一脚踢开了院子大门，走进了屋内。
“碧髯老魔？！”
“若不是我打算拼着受伤先下手，倒是给你们走脱了……你们调查我，却不知晓，乞丐才是凡人城市当中消息最灵通的。”碧髯老魔笑着说，“当你们找风雨楼调查我的时候，却不知，这却给了我找到你们的机会，我只需要看是谁在调查我，就知道你们的信息了！”
碧髯老魔大笑：“正道剑楚骄？没曾想，竟然是如此娇弱的女子，却是让人大吃一惊。我座下缺一个侍女，倒不是不能让你来当，若是服侍老魔我满意，倒也不是不能赐你机缘。对吧？小子。你要不然介绍一下，你那宝物是什么？”
在楚娇决定放弃的时候，最大的恶意，竟然已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