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道炽烈如大日、纯正浩然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蕴藏着一名紫府巅修士的全力一击,悍然撞向压下的血色符网!
然而,足以荡平山岳、净化邪祟的金色光柱,撞在那粘稠蠕动的血网上,却只激起了一圈剧烈的涟漪,便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无边污秽死寂之气迅速侵蚀、吞没,转眼间消散无踪,未能撼动其分毫!
空间竟被这股诡异邪力彻底封锁!
为首的修士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讶然与凝重,其身后二人更是霎时间面无血色,冷汗浸透重衫。他们深知首领方才那一击的威力,竟连这邪阵都无法破开?!
“倒是有点见识。”那沙哑重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玩味,“反应也还算不错。可惜,晚了。”
漆黑的锁链已然缠上三名巡查使的身体。
他们周身灵光剧烈闪烁,却无法阻挡那秽气侵入经脉、腐蚀丹田!
飞剑哀鸣,灵光迅速黯淡;铜镜“咔嚓”一声,镜面浮现无数裂纹。
为首的修士目眦欲裂,试图自爆,却发现连神魂竟被那锁链死死禁锢,那施展天魔解体大法的念头竟无法顺利引动体内法力。
就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力量都在被迅速抽离。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质问。
“目的?”那声音轻笑,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自然是借诸位这身皮囊一用。仙盟这身狗皮,用来办事还是挺方便的,不是么?”
三名巡查使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比的绝望与最终的决绝。
下一瞬,他们几乎是同时,以莫大的意志力催动舌根,狠狠咬碎了早已藏于后槽牙中的一枚蜡丸!
那是仙盟丹堂特制的“寂灭丹”,内含世间奇毒,一旦咬破,毒素便会瞬间融入灵力、消弭神魂、腐蚀血脉肉身,旨在被俘时求一个形神俱灭,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搜魂或折辱的机会!
然而——
预想中形神俱灭的剧痛并未到来。
蜡丸破碎,内里却空无一物!不,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那足以弑仙屠魔的恐怖毒素,早在不知何时,竟早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变成了纯粹的糖豆!
“怎么会?!”一名年轻的巡查使终于忍不住失声,脸上血色尽褪。
“哈哈哈!”
神秘声音的主人仿佛见到了什么滑稽戏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真是傻得可爱,若真有能依赖吞服就能直接让修真者神魂俱灭的这种奇毒,仙盟又怎会舍得用在你们身上?早就暗中下到那些阳奉阴违的宗门的灵泉里去了!”
“这不过是一场针对忠诚的测试,居然还真有相信的?!如此蠢物,真不知养到如此修为要吃你们主人多少资粮。难怪你们的主人把你们给卖了!”
“知道为何尔等如此轻易便落入彀中么?”
那不辨男女的沙哑嗓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嘲弄之色愈浓,“若正面放对,我等或许还要忌惮阁下紫府巅峰的修为三分。只可惜……”
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怨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优越感:“你们都不过是圈养的家犬。当你们的主人想卖掉你们的时候,即便是我等这般常年蛰伏于阴沟之下的臭虫,也能有幸饱餐一顿神犬的血肉了。”
半空中,三块与凡间祠堂中的牌位,形制一般无二的玉牌在半空中浮现。
这三枚熟悉的玉牌瞬间便冰封了三名巡查使最后的心防,其中最脆弱者——先前那个啸叫出声的年轻人更是发出来近乎非人的悲鸣,即便是那位紫府也面露灰败之色。
这是他们的本命玉牌。
本该存放于仙盟之中的本命玉牌。
下一刻,更多的黑影从四周的阴影中浮现。
他们身着宽大统一的黑袍,将身形彻底掩盖,面容隐藏在深深的兜帽之下,仿佛本身就是阴影的凝聚。
偶有夜风吹过,拂动其中一人的袍角。其下却并非人形肢体,而是翻滚蠕动、不断变幻形态的浓郁黑雾。
其中,一位身形略显凝实、似乎是首领的黑袍人缓缓抬起一只同样被黑雾包裹的手。
他掌心之中,托着一枚约莫婴儿拳头大小、不断自主蠕动变幻的漆黑肉瘤。
那肉瘤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小的、疯狂转动的惨白眼睛。
此刻,那密密麻麻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动,冰冷无情地聚焦于被锁链死死禁锢、已然绝望的三名巡查使。
被那无数邪眼注视的刹那,两名筑基境的巡查使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嗓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神采瞬间彻底湮灭。周身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唯有那紫府巅峰的首领还在凭借深厚的修为死死苦撑。
那托着肉瘤的黑袍人,口中开始吟诵起冰冷、拗口、充满亵渎意味的诡异咒文。
“阿如克舍利尔克萨特,梅里阿特玛科巴查奥……”
那语言不属于世间任何已知种族,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腐蚀万物的力量,令人闻之便觉神魂颠倒,灵智蒙尘。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血肉被强行剥离又重塑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山野间低回……又迅速归于死寂。
血色符网缓缓散去,如同从未出现。
山林重归死寂,月光依旧清冷,仿佛方才那场短暂而恐怖的袭击只是一场幻梦。
原地,那三名仙盟巡查使依旧“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甚至连飞舟都恢复了原状,静静地悬浮于空。
而那些诡谲的黑袍人,则如同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是,若细看那三名“巡查使”,便会发现他们的眼神空洞得可怕,没有丝毫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
他们周身的气息虽然被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与之前一般无二,但若是灵觉敏锐之辈仔细感知,便能察觉到那完美伪装下,隐隐透出的一丝无法完全掩盖的、冰冷的死寂与非人的邪异。
为首的“巡查使”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不适应这具躯壳般的滞涩感,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嚓”摩擦声。
他尝试牵动嘴角,却只能僵硬地让一边嘴角上扬,另一边嘴角却诡异地下撇,拉扯出一个极度不协调、令人望之生寒的怪异表情。
“任务……变更。”
他开口,声音竟与之前那名冷峻修士一般无二,只是语调平板得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冰冷生硬。
若是侧耳细听,甚至能察觉到那平稳的声线下,隐藏着某种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非人的颤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具皮囊下蠢蠢欲动。
“前往武殷皇宫……接管‘种子’……清除一切……疑似知情者。确保……‘门’的开启……万无一失。”
他一字一顿地发布命令,语句间带着诡异的停顿。
其余两名“巡查使”闻言,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般,极其同步地、僵硬地点了点头。
玄黑色的飞舟再次无声启动,化作一道冰冷的遁光,不再有任何隐藏行迹的意图,径直朝着武殷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划破夜空,留下一条短暂存在的苍白气痕。
夜风吹过荒芜的古驿道,卷起几片枯叶与尘土,打着旋儿,又轻轻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