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来晚了!”
士道气喘吁吁,有些歉意地低着头。
“没关系,我也才刚到。”
狂三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按在了粉色的嘴唇旁边,露出了妖艳的笑容,身披着黑色的哥特萝莉礼装,修长笔直的双腿套上黑丝,正在腿间摩擦着。
“嗯,今天我们去哪里约会?”
士道抬起来,露出温柔的笑容。
狂三微微侧头,一缕漆黑的发丝滑过锁骨,她伸出左手,指尖在士道掌心轻轻勾画。
“今天呀——”她拖长了尾音,像猫儿撒娇,“要去一个连时间都会变得软绵绵的地方。”
话音未落,她已握住士道的手,拉着他穿过车站旁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家挂着“猫咪咖啡厅”木牌的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仿佛提前预告一场柔软的冒险。
推门而入,暖黄的灯光与咖啡豆的醇香扑面而来。十几只毛色各异的猫咪或卧或跳,像一团团会呼吸的云。柜台后的店员刚想招呼,一只小猫咪已抢先一步跃上狂三肩头,尾巴扫过她脸颊。
“哎呀,连你也想独占我吗?”狂三眯起眼,指尖挠了挠猫咪的下巴,转向士道时,露出来的红宝石般的右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士道先生,要不要打个赌?看今天谁被更多猫咪选中……输的人要请对方吃限定布丁哦。”
她松开士道的手,故意用鞋跟轻点地面。几只正在打盹的猫立刻竖起耳朵,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围着她脚踝打转。最胖的那只橘猫甚至直接摊开肚皮,发出呼噜呼噜的引擎声。
士道刚想回答,一只奶咖色的小猫却蹦到他膝盖上,粉爪按着他胸口,仿佛要阻止他参与赌局。猫咪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像一颗跳动的小小火种。
“看来……”士道挠了挠小猫的耳后,抬头对上狂三含笑的目光,“我已经被提前‘标记’了。”
士道低头看了看赖在自己怀里、把爪子按在他纽扣上的奶咖小猫,忽然笑了。
“我觉得……”他轻挠小猫的下巴,故意压低声音,“今天大概会是我赢。”
“哦?”狂三挑了挑眉,指尖逗弄着肩头的布偶猫,尾音带着危险的甜,“士道先生对自己的‘猫缘’这么有信心?”
“不是猫缘。”士道抬起头,目光落在狂三脸上——
“是你。”
“只要你在场,所有猫咪都会先围着你转——它们比我更早发现,谁才是最值得撒娇的人。”
他说完,怀里的奶咖小猫忽然“喵呜”一声,扭头跳下,直直奔向狂三,和橘猫、布偶猫一起在她脚边叠成毛茸茸的小山。
“看。”士道摊开手,笑容里带着认输的温柔,“证据来了。”
“所以,限定布丁为你准备了,狂三小姐。”
店员把布丁端上来时,焦糖表面还在微微晃动,像一颗夕阳凝固成的琥珀。狂三双手托腮,盯着布丁中央那颗用草莓酱点出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士道先生,”她用勺子背轻轻敲了敲瓷盘边缘,“要不要一起吃?第一口……你喂我。”
士道耳尖一热,还是接过小勺,切下一小块带着焦糖的布丁。勺子递到狂三唇边时,她忽然垂下眼帘,像只真正的猫那样,用舌尖先碰了碰,确认温度后才含住。
“嗯——”尾音拉得绵长,仿佛布丁里掺了酒,“甜味刚刚好,像被时间偷偷吻了一下。”
话音未落,那只最胖的橘猫“咚”地跳上桌面,尾巴一扫,险些把勺子碰翻。狂三眼疾手快地接住,顺势把剩余半勺送进橘猫嘴里。猫咪幸福地眯起眼,胡须上沾了一圈焦糖。
“看来连猫都想分走士道的奖励呢。”她笑吟吟地舔了舔下唇,忽然伸手,用指腹抹去士道唇角不小心沾到的奶油,然后轻轻含进自己口中。
“味道……”她舔了舔指尖,眸光像夜色里亮起的烛火,“比布丁更甜一点。”
窗外的风铃再次轻响,猫咪们围在两人脚边,尾巴缠成柔软的结。士道低头,看见狂三的左手不知何时已悄悄扣住了他的右手——十指相扣,像某种无声的约定。
“走吧。”狂三站起身,黑裙的蕾丝边扫过猫咪的耳尖,“再待下去,它们就要把我们当成新的大型猫爬架了。”
她牵着他推门而出,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布丁的甜味还留在唇齿间,而掌心相贴的温度,比焦糖更暖。
出了猫咪咖啡厅,天色已经临近傍晚。橘金色的夕光像一层薄薄的焦糖,铺在通往公园的小径上。狂三把纸袋抱在胸前——那是店里额外送的一小包猫粮与碎鱼肉干;她走路时鞋跟在石板上敲出轻快的节拍,像在哼一首无声的猫之歌。
公园深处的灌木丛旁,几只流浪猫早已蹲守。它们耳朵机警地转动,尾巴在草叶间扫出窸窣声。士道刚蹲下,一只三花就踱到他脚边,用侧脸蹭他的裤管,像确认领地。
“一个一个来,今天大家都有份。”士道把猫粮摊在掌心,三花低头,小舌头扫得他发痒。
狂三却故意把鱼肉干举高,逗弄一只黑白奶牛猫。奶牛猫踮起后脚,前爪在空中扑腾,尾巴炸成毛掸子。她轻笑一声,忽然俯身把鱼肉干递到士道指尖:“士道先生,借你的手当一下餐具。”
士道愣了半秒,奶牛猫已迫不及待地扑上来,两只前爪抱住他的手指,温热的小舌头卷走鱼干。指尖传来的粗糙触感让他忍不住弯起眼睛。
“看,被标记的又多了一个。”狂三蹲在他身侧,声音压得很低,“以后你路过这里,它们都会追着你跑。”
话音落下,一阵更轻的喵呜从灌木深处传来。一只瘦小的白猫怯怯探出头,左耳缺了小半,像被命运咬掉的一页。它不敢靠近,只用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两人。
狂三摊开最后一撮鱼肉干,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没有像先前那样逗弄,而是把食物轻轻推到白猫半步之外,然后收回手,静静等待。
白猫低头嗅了嗅,又抬头确认,最终小心翼翼地迈出那半步。当它开始进食时,狂三才悄悄呼出一口气,像在安抚某个久远的伤口。
士道侧头看她。夕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弯极淡的阴影。那一刻,他忽然明白——
对狂三而言,喂食流浪猫不仅是温柔,更像是与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
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树梢,猫咪们吃饱了,各自蜷进草丛。士道拍了拍膝盖上的碎屑,站起身,朝狂三伸出手。
“回家吧。”
狂三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十指相扣时,她轻声补了一句:
“下次……多带一包鱼肉干,给那只耳朵缺了角的。”
“好。”士道握紧她,“下次,我们一起来。”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被树梢吞没,街灯尚未亮起,公园边缘笼在一层幽蓝的薄暮里。士道把空纸袋折成方方正正的小块,塞进背包侧兜,然后朝狂三挥了挥手。
“电车差不多要来了。”
“嗯。”狂三把指尖在唇边轻轻一碰,像抛出一个无声的飞吻,转身时裙摆旋出一朵暗色的花。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沿着碎石路渐行渐远,最终融进车站方向的灯火。
灌木丛重新归于安静,只剩草叶间残存的鱼肉香。片刻后,树干的另一侧探出半个身影——金色长发被暮色镀上一层冷调的光,像一柄收在鞘中的薄刃。少女沉默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校服外套的下摆。
她低头,看见地上还剩几粒散落的猫粮,于是蹲下身,学着方才士道的样子,把掌心摊平。
“……要来吗?”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碎。
最先靠近的是那只黑白奶牛猫,鼻尖碰碰她的指尖,确认没有危险后才卷走食物。接着是三花、胖橘……一只接一只,顺序和方才一模一样,仿佛排练好的剧目。少女垂下眼睫,指尖被猫咪的舌头刮得发痒,却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直到灌木深处再次传来怯怯的喵呜。
缺了半耳的白猫一瘸一拐地挪出来,在距离她半步的地方停住,琥珀色的眼睛映着街灯,像两粒凝固的松脂。少女屏住呼吸,缓慢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鱼肉干推向它。
白猫嗅了嗅,又抬头看她,耳朵轻轻抖动。
那一刻,少女忽然想起刚才狂三的动作——没有逗弄,没有戏谑,只是安静地等待。她学着那个姿势,把双手收回膝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棵被风吹弯的芦苇。
白猫终于低头,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少女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它后颈那层细软的绒毛上,轻得像一片落叶。
“……原来,可以这样吗?”她低声问,不知道是在问猫,还是在问自己。
猫咪没有回答,只是用尾巴缠住她的手腕,像系上一条无声的缎带。远处,车站的广播响起末班车提醒,惊起几只夜栖的鸟。少女抬头,看见最后一班电车的灯光掠过铁轨,像一道被拉长的流星。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却没有朝车站走去,而是把校服外套脱下,铺在长椅角落。白猫迟疑片刻,跳上去蜷成一团。奶牛猫和三花也跟着挤过来,尾巴与尾巴交叠,形成一个毛茸茸的漩涡。
街灯终于亮起,将少女的影子投在空荡的长椅上,细长而孤单,却不再锋利。少女最后看了一眼猫咪们,转身走向与车站相反的方向。夜色把她的背影一点点吞没,只剩风铃般轻的脚步声,落在尚未苏醒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