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偏灰点会显得更朴素些，但她果然还是喜欢青色。

这道袍没有灵材相佐，制之只取了凡间之布，本想着再给其中加几缕月华——这也算是她此刻能寻到的最好灵材，可惜却是不能了。

思虑半晌，少女翻袖取出毛笔，将自己前几次集来的“意墨”又取了些，在其上写了个“护”字，又细细留了禁制，才算是勉强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做到这里，这件道袍放在前世已可算是一等一的护道之器了，但放在此世她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够。

“小妹，出来看新衣服。”

“来了！”

昨夜似乎根本没给小妹留下什么影响，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翻手把大些的那件道袍卷起，再使风卷到一侧，妥帖叠好，晴雨起身较小的那件抖了抖，展在小妹面前。

“怎么样？好看吗？”

少女说这话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好看！”

女孩两眼放光地绕着那道袍看了一圈，拉拉这块又抻抻那块，就好像那是什么宝物一般。

“这可算不上什么宝贝。”

至少现在还算不上什么宝物。

“那我试试穿？”

小妹歪歪头，接过衣服展在自己身前。

晴雨招出风托住可能会拖到地面的衣摆，又细细端详了一会儿。

按理说她帮女孩也洗了几次澡，小家伙的尺寸一类她还是略有所知，还预了点余量，应该不会出现不合身的情况。

“你试试？”

“妈妈不许偷看哦！”

“洗澡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见过，快去换。”

一脸黑线地满脸嬉笑又故作小女人姿态的小妹踢进屋里。

晴雨这才坐回石桌前，又看了自己那套道袍很久。

说到底还是仙材灵材太少导致的，若是和此世修仙者一般有遮月的本领，她也就没必要为这些事情发愁了。

自己这套就随意些吧，能穿就行。

反正自己此世没想着娶妻，衣装再好看也没多大用处。

思虑之中，晴雨又听见屋里有些故意放大的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擦声，只觉得眼前一黑。

这小东西脑子里天天都想着些什么东西？

大声咳嗽两声，那声音的主人才赶紧正经起来。

“妈妈！”

“又怎么了？”

但还没等她休息会儿，屋里就又响起小妹的呼唤。

“带子不会扎嘛！”

“你等着。”

这家伙又说不让自己偷看，穿到一半又要自己帮，真是...

晴雨腹诽着，动作却是不慢。

这倒好，一进门，就看见个被衣服缠了一圈的小妹，又让她心下又是气急又是好笑。

“我的姑奶奶啊，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内里搭着外衣，玉带缠住头发，原本准备好的发绳更是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要不是刚刚只有这小家伙自己进来穿衣，不然还以为自己虐待她呢。

小妹见晴雨这幅又气又好笑的样子，小脸腾地一下便涨红如霞，激动地“腾跃”两下，却被自己绊倒，要不是自家母亲眼疾手快，就得磕到床沿了。

“小笨蛋。”

少女忍着笑，耐心帮她理好衣服，又一件件给她穿好，扎上玉带，又从角落里找出发绳，照例给她扎了个马尾。

终于穿好衣服的小妹赤脚站在床上，歪头转了一圈，青色的衣摆水般荡漾，小脸灵动又带着冷清，却是一副小道人形象了。

“怎么样？我好看吗？”

“我家女儿当然好看。”

自己的手艺也真是不错。

满意地叫她又转一圈，四周看看衣服是否合身，晴雨心下不禁升出得意之色。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原本穿着破布衣服的小妹活像个野孩子，现在却有几分大家闺秀或是飘渺道人的风采了。

“那妈妈也快去换上嘛！”

小妹嘻嘻笑着，仿佛刚刚被缠作一团的根本不是她一样。

“我？”晴雨指指自己，摇摇头，“我还是穿这件吧。”

倒不是少女矫情，她是真不觉得自己需要穿那件道袍。

“不要嘛，我想看！”

小妹立刻嘟嘴抗议起来，没等晴雨来得及阻拦，她就赤着脚噔噔蹬出了门，一会儿就抱着那套道袍进来。

“我来帮妈妈穿！”

“你等会儿...”

拗不过这家伙，少女赶紧把她在自己身上到处扒拉的小手赶开。

“你看什么？”

换衣服的途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

晴雨狐疑地看了眼正姿坐在床上的小妹。

“帮妈妈看看合不合身！”

“这个要换好才能看出来的，你现在盯着看有什么用？”

况且自己的尺寸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要是这还做不好衣服，那她名字该倒着写了。

“你换你的不就好了。”

摇摇头，把衣服换好，晴雨伸手凝雾成镜照着看了看，确实是没什么不合身之处。

“怎么样，好看吗？”

雾镜青衫，佳人似柳。

“好看！”

小妹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地扑上来，揽住她的腰肢，胡乱蹭蹭，也不知要找到什么东西。

“别乱抱啊，待会儿皱了就不好了，待会儿还要出门。”

“反正妈妈会法术嘛！”

“你求风都没学会，还聊什么法术？”

“嘿嘿嘿...”

无奈地由着小妹性子，又给她随便抱了会儿，两人这才锁门出院。

朝阳初升不久，凉风合着两人身姿转过巷中，倒真有几分市井潜道的气质了。

[你说的方法挺好用诶！妈妈真的高兴起来了！]

牵着小妹手的晴雨自然没有察觉到这场小小的对话。

[那些小册子...咳咳，总之书里就是这样教的。]

[昨晚上为什么你们两个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因为...]

仙剑听到她这问话，心下又是忧愁万千。

[你还小，这些事情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说，我不是那什么，练气初期了吗？]

[不够。]

[那当时你还夸我厉害...]

[比起同龄人当然是厉害。]

[那还不能帮到妈妈吗？]

[不能。]

其实你赶紧离开她就能帮到她了。

仙剑把最残酷的话藏在心里，没有吐露半字。

她确实有私心，她此刻就是需要小妹留在晴雨身边，这算是最安全的选择——至少在女孩获得自保能力之前。

[那我要继续修炼。]

[嗯，加油。]

[你别学妈妈说话。]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

听见小妹的话，仙剑又是愧疚又是好笑，只能赶紧称是，躲回她的神识里休眠了。

修行之路，一步慢步步慢，到这第二世，又何止慢了一步。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只希望...只盼望....小妹身边那个奇怪的“凡间女子”，真有改天换地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