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前几天和她说，让她把家里柴火匀出一部分在这种用途上，那恐怕没有多少可能。
其实现在家中财产也远称不上富裕，不过心态不一样而已。
心态不同啊......
分明两相对比没有多大变化，现在的自己却能怡然自得地坐夜赏月，换做是前几日，恐怕还在伏案穿花。
“妈妈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要紧的。”
晴雨屈指弹弹小妹的额头，调笑着说道。
是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在想怎样才能把你好好养大而已。
凡俗财产暂且不论，可踏上道途所需的法财侣地诸事，就还是得花她一些精力去张罗了。
前世的师父也是如此一个个帮他们几个师兄妹思虑了又思虑。
面子上总说着顺其自然，私下里还不知道那老家伙去了多少险地，结了多少善缘，最终才把他们宗门上下十来号人都打发出去。
此世也远称不上什么太平，这地处岭北苦寒之地的小镇都能连续遇到两次妖邪，想来还需提高些自保能力才是。
也就不知道自己这一身本事还能硬抗多久而不露怯了。
想到此处，晴雨叹了口气，伸手抚过桌上粗糙棉布，这东西的制式她已经考虑过许久，本想着佐以天地灵材使其多有些法宝功效。
现在想来却也是好高骛远了。
“妈妈，你看那是什么？”
就在思虑之间，小妹突然指指天空，她顺着望去，却看到那月华突然削弱几分，又有一道金光一闪而逝。
不对，不是金光。
晴雨心下了然，伸手化出一道冥冥清光将小院笼罩，卡在某个神识扫过之前隐匿了起来。
“什么都不是，洗你的脚。”
难得听到自己母亲这等严肃的语气，女孩缩缩脑袋，小脚丫啪嗒啪嗒地在水中荡着，就差将其扬出盆中。
看小妹乖巧下来，少女视线转回那金光消逝之处，心下却是难得升起波澜。
是天上之人？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先前她一直以为是世界相异、似是非是，月华之力相去较大也是正常之事。
但没想到居然是有人故意将其减去了部分。
要说前世修的道虽然散漫，但也不是没有道争，你死我活也不是没有，可像如今这样，直要断人成道之机的，还从未见过。
那她刚才在路上的那个想法又如何？
思至此处，晴雨迅速伸手运气，迷蒙雾气化开葱葱玉指之上，就往那月像虚虚一握。
雾中捞月，丝缕遥现。
手中那块月意平白无故缺了一大块。
月像有缺，而且与时令无关，单纯是有人故意阻了大半月华。
挥手摇散残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她，也无法在本相残缺的情况下提出事物真意来。
“妈妈不要皱眉头，好难看！”
一边的小妹看到晴雨脸色有些不好，嘟着嘴抗议一句，顺便摇着身下石凳、拖着木盆往她这边凑了过来。
“怎么，难看就不喜欢了？”
心下思绪被女孩这话打断了大半，少女又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握拳，狠狠钻了她的脑袋，直到她求饶才停下手来。
“不喜欢！有什么事妈妈就告诉我嘛！”
小妹可怜巴巴地瘪着嘴，小脸上满是委屈的色彩。
这孩子担心我呢。
晴雨故作严肃地又弹了下她的额头，只听得可爱的“哎呦”一声。
“小孩子不要装大人。”
“妈妈也没多大！”
这兔崽子......
少女这时也没了主意，争与夺的事情她向来不喜欢考虑，算计起来又太累太累。
思虑良久，牵过小妹的手，她这才发现这小孩子的手生得的是真好看，五指修长，肤若凝脂。
“小妹，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觉得修道怎么样？”
女孩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又开口。
“小妈不喜欢我修道吗？”
“没有那种事，只是这条路会很难很难，我想...”
晴雨顿了顿，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和一个还没十岁的小娃娃说这种话，不禁有些失笑。
前世晚年，那些弟子就多有说自己絮絮叨叨过了头的，当时是吹胡子瞪眼打死不承认，现在却是能够察觉几分了。
“难又怎么样！”小妹大声地说道，伸手一指天上，“别人修得了，我们就修不了？”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哪来的勇气，一下从盆里站起，认真地看向她的脸庞。
“如果妈妈到时候修不了的话，我来帮忙就是了！”
“哪有这种事。”
“那妈妈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是不想你受苦。”
“我更不想有哪天自己要离开妈妈。”
女孩很认真，真像是在做什么天大的承诺一般。
既然说到这份上，那这道，她是怎么也要去帮这小家伙一争了。
“都说了小孩子不要装大人，好好洗脚。”
故作姿态地盯着小妹，直到她缩回自己石凳上，晴雨这才长出一口气。
熟悉的那种前路渺茫之感又回来了。
不过此刻她的心脏却久违地跃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候在前头。
心血来潮的感觉也是很久没有了。
晴雨摇摇头，在她做决定时产生这样的感觉，大多时候会代表着危机，但也代表着潜在危机之中的一线生机。
此次还与前世有点区别——那时她是见不到自己道途何在，修来修去只是原地打转。
现在则是要去争一丝成道之机，而且暂也不知路途险阻如何。
自己和此世道不同，单看那自不现的表现，她这套东西要么在这个世界是闻所未闻，要么就是极高深处才能接触。
前世是没办法，天地灵气实在贫瘠，修道人只好想尽各种办法炼灵而修；此世则似乎是有谁故意在阻人成道，想人为造就一个“末法之世”。
总之道途难，幸得身中法。
自己先不论，小妹无论在哪界之路都算天资卓越，可不能轻易埋没了良才。
[啧，那些人来这么快啊。]
就在晴雨思索之时，小妹也在和仙剑对话。
[什么人？]
[一群...应该说几个摆不清自己位置的老东西。]
[你说明白点。]
仙剑难得拒绝了小妹的请求。
[以后每个月圆之夜，你都得加紧吸收月华了。]
[为什么？]
[现在不可说，之后就知道了。]
[你怎么也卖关子？]
[这些东西现在说了，只会影响你妈的判断。]
仙剑遥遥看了一眼晴雨，心下不知何种情感。
一方面她觉得这人忧虑过多恐怕难以成事，一方面她又看不清这人，只知道本事很大。
[那你就别说了。]
[也许你两个真能成功也说不定。]
[那是当然！]
修仙资源都没个影子，单靠每日吞吐灵气和月圆之夜取些残羹剩饭，又能修到什么时候呢？
其实当时要跟着那自不现去自明山还好些，但是到了现在，就连她这仙剑也不想走了。
难知路何方。
仙剑叹口气，看着一脸自信的小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遁回她的识海里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