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
令汐周身的空间骤然“凝固”!
并非寒冰冻结,而是更根本的——空间本身的“流动性”被大幅剥夺!空气变得如同万吨水银,沉重、滞涩,疯狂挤压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试图将她彻底禁锢,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艰难!同时,她感到自身魔力的运转也瞬间变得迟滞,仿佛经脉被灌入了冰冷的铅块!
简单,直接,却恐怖到极致!这就是别对剥夺之力的运用,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物质抹消,触及到了规则层面!
令汐瞳孔急缩,心脏几乎停跳!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
不能被困住!
几乎是求生本能,她体内那融合了自身意志的双生力量疯狂咆哮!右眼虹光爆闪,并非向外剥夺,而是向内作用——强行剥夺施加于自身之上的“空间禁锢”效果!同时左眼银芒流转,时空魔力以前所未有的精度震荡,并非撕裂空间,而是高频振荡自身周围的规则,与别的剥夺之力进行最凶险的规则层面对抗!
嘎吱——!
令人牙酸的、仿佛现实结构不堪重负的扭曲声响起!令汐周身那凝固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骤然出现无数裂痕!她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强行挣脱了束缚,身体因巨大的反作用力向后踉跄!
但别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贴近!他的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并非空间移动,而是直接“剥夺”了与令汐之间的“距离”概念!
他的左手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绝对的“锋锐”与“穿透”规则,直刺令汐的心脏!平淡无奇的一击,却蕴含着最纯粹的剥夺——剥夺生命存在的根基!
太快!太致命!
令汐根本来不及思考,战斗本能驱使着她做出了反应。她没有试图后退或格挡——在那被剥夺了距离的攻击面前毫无意义。她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微侧,右手同样并指,凝聚起刚刚挣脱束缚时震荡不休的时空魔力与剥夺之力,不闪不避,直点向别的手腕!
并非硬碰硬,而是精准地计算了角度和时间点,试图用自身混乱却强大的力量干扰、偏转他那绝对规则的攻击!
指尖与手腕即将碰撞的刹那——
【“哥哥!慢点!我追不上啦!”】
【夏日的庭院,绿草如茵。年幼的别跑得飞快,小小的令汐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着,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和娇憨的抱怨。】
【别停下脚步,转过身,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笑着伸出手:“小汐太慢啦!来,哥哥拉着你跑!”】
时间的流速仿佛瞬间变缓。
别那绝对冷静、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眼神,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他那蕴含规则之力、必杀的一指,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或许只有亿万分之一秒的凝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令汐的手指抢先半拍点中了他的手腕!
嗡!
两股同源却截然不同的剥夺之力猛烈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深沉的、规则被强行扭曲撕裂的闷响!
令汐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点中了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撞上了无法撼动的山岳,剧痛钻心,指骨几乎碎裂!但她凝聚的力量也成功起到了作用——别的手腕处的规则被短暂干扰,他那必杀一指的方向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斜!
嗤!
别的手指擦着令汐的心脏边缘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同时轻易地洞穿了她身后的能量固化墙壁,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令汐趁势疾退,胸口火辣辣地痛,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但她顾不上伤势,骇然地看向别。
别缓缓收回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被点中的地方——那里没有任何伤痕,但他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令汐强烈意志的混乱剥夺之力,正试图侵蚀他的规则体系,虽然瞬间就被他自身更强大的力量湮灭。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令汐,冰冷的眼眸深处,那丝波动再次浮现,似乎比上次更清晰了一点。
“临机应变……融合了自身特性的规则干扰……”他淡淡地评价,仿佛刚才生死一线只是又一次数据采集,“成长率再次超出预期。”
令汐剧烈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后背。刚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也感受到了哥哥那一瞬间极其不自然的凝滞。
为什么?
没时间深思!别的攻击再次到来!他双手虚握,这一次,剥夺的不是空间,而是令汐周身范围内的“能量”概念!
令汐瞬间感觉身体一空,引力能量、时空魔力、甚至剥夺之力都像是被抽干了源泉,变得难以调动!同时,别的身影再次逼近,一拳直轰向她的小腹!这一拳蕴含的力量,足以剥夺她体内所有器官的“机能”!
危机时刻,令汐银牙紧咬,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她几乎放弃了所有防御和能量调动,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和力量,尽数注入右眼的剥夺之眼!
她不是用来看向别,而是……看向自己!
剥夺!剥夺施加于自身的“能量剥夺”效果!
以一种自残般的方式,强行夺回力量的控制权!
噗!
别的拳头重重轰在她的小腹上!
“呃啊——!”令汐痛哼一声,身体如同虾米般弯起,一口鲜血喷出!恐怖的剥夺之力涌入体内,疯狂破坏着她的生机!
但就在中拳的同一瞬间,她对自己施加的剥夺也成功了!被抽干的力量瞬间回流,虽然混乱不堪,却提供了短暂的爆发!
她强忍着几乎要昏厥的剧痛,借着对方拳力的冲击,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同时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不是攻击别,而是攻击两人之间的“空间结构”!
时空魔力与剥夺之力混合,如同最狂暴的拆迁锤,将她与别之间的空间规则彻底搅乱、粉碎、剥离!
一道扭曲的、充斥着空间乱流和规则碎片的可怕屏障瞬间生成!如同一条汹涌的时空断崖,横亘在两人之间!
别追击的身影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至极的空间断层阻挡了一下。他微微皱眉,似乎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纯粹依靠力量蛮横撕裂空间的做法表示不满,抬手便要剥夺这碍眼的屏障。
而就在他抬手的一刹那——
【“哇!哥哥好厉害!”】
【宽敞的客厅里铺满了软垫。别用他刚刚觉醒不久的微弱引力,让几个彩色的皮球在空中笨拙地飞舞旋转。小令汐坐在垫子上,拍着小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光芒。】
【别有些得意,却又努力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控制着皮球组成简单的图案:“以后哥哥会变得更厉害,保护小汐,谁也不敢欺负你!”】
别的动作,再次出现了那极其细微的、不该存在的停顿。他看着眼前扭曲混乱的空间屏障,看着屏障后那个浑身是血、眼神却倔强得惊人的妹妹,冰冷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
令汐也看到了他的停顿。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
不是因为计算,不是因为轻敌。那是一种……更深层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动摇。
为什么……每次最关键的时刻……
童年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父亲总是很忙,高大的身影来去匆匆,带着好闻的古龙水味和淡淡的疲惫,但每次回家,总会把他们兄妹一起抱起来,用胡茬扎他们的脸,笑着问:“我的小王子和小公主今天有没有听话?”
母亲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的世界似乎被时装、秀场和谈判占据,但她设计的衣服总是最漂亮的,她偶尔回家的夜晚,会抱着他们,用温柔的嗓音讲那些光怪陆离的时尚之都的故事。
他们的陪伴稀少而珍贵。大部分时间,是别和令汐相依为命。
【“小汐别怕,打雷而已。”】
【雷雨交加的夜晚,别墅空荡荡的。年幼的令汐吓得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别抱着自己的枕头,敲开了她的房门,像个小小男子汉一样爬上床,紧紧抱住她:“哥哥在呢。”】
【“哥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了……他们忙完就回来。哥哥陪你等。”】
冰冷的现实与温暖的回忆疯狂交织。
眼前是兄长毫不留情的杀招,招招致命。
脑海却是他笨拙安慰、小心保护的过往。
剧烈的冲突几乎要撕裂令汐的意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悲愤、痛苦、不解、还有那深埋的、无法割舍的依恋,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彻底爆发!
“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嘶鸣,体内那原本就混乱的力量在这极端情绪的催化下,彻底暴走!却不再是失控,而是融入了一种决绝的、不惜一切的疯狂意志!
她竟然主动冲向了别刚刚剥夺掉的空间断层区域!冲向那一片尚未平息的规则乱流!
“你……!”别那万年不变的冰冷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裂纹,似乎是惊愕。
令汐不管不顾!她将自己作为载体,疯狂吸收着那些狂暴的空间碎片和规则力量,右眼的剥夺虹光亮到极致,左眼的时空银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她将这一切混乱、痛苦、意志、回忆,尽数压缩、凝聚!
然后,向着那个她曾经最依赖、如今却最陌生的哥哥,轰出了超越自身极限、蕴含着一切的一击!
这一击,不再是纯粹的魔法或剥夺。
而是她的心象,她的质问,她的全部!
光芒再次吞噬了彼此。
而这一次,在那毁灭性的光芒中,别似乎忘记了剥夺,忘记了防御,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同飞蛾扑火般冲向自己的妹妹。
眼底深处,那冰冷的壁垒,终于剧烈地动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