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的一角，身穿服务员制服的苗珍低着头，没敢发声，但嘴角的微笑，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很不错。
母亲的化疗很顺利，各项指标都在向好，目前正在休息，等待手术排期。
苗珍很感激云子明，能在自己坠入地狱的那一刻，挽救了自己。西餐厅的工作虽然比较累，但她反而心情很好，再没有身处蓝街一号时那种割裂灵魂的恐惧和无助感。
高跟鞋的声音从包厢外的走廊上渐行渐近，门开了，一位高挑苗条、穿着淡蓝色衬衫、包臀裙、黑丝袜的职业装女生走了进来。
云子明赶紧起身，整理着西服迎了上去。
目光落在程之玉身上的瞬间，苗珍眼里的光彩暗淡了。脸上的由衷开心，转变成格式化的笑容——眼前的女生，无论气质、身材还是容貌，都足以碾压自认为还不错的自己。
她曾经也幻想过能有云子明这样的男朋友，但是，现实就是，也许除了蓝街一号，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走进这种男人的生活。
如果有，那也只是卖笑，博得对方的一夜豪爽。
“可以上菜了。”云子明将程之玉迎入座位后，朝苗珍招了下。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上桌，程之玉回了下头，总觉得那个服务员一直在看自己。
“这里暂时不需要服务了。”云子明似乎也注意到了苗珍的目光，眉头微微一皱，手腕轻轻一摆。
苗珍赶紧鞠躬，然后默然退出了包间。
“无事献殷勤，小女子才疏学浅，有什么值得你请教的？”
几道菜后，程之玉放下了刀叉，端起了果汁，笑盈盈地看着对面沉默的青年。
云子明嘴里咀嚼着食物，有些犹豫，好几秒后，拿起手机，在对方的聊天框里贴入了一个链接。
程之玉愣了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手指轻点，一个门户网站的热门贴进入眼帘。
几分钟后，程之玉抬起头，微笑少了许多：“一段视频，分成几部分丢出来，说明后面大概率还有……玖云的第二次公关通告，勉强算是圆了场，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只有你才知道。”
云子明点点头，看了下房门：“我不怕威胁。”
青年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冷漠，表面上，他对这种直接针对自己的恶意并不在意，但却隐藏着一丝奇怪的担忧。
“你既然不怕威胁，那你纠结什么，请教我干什么，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啊。”程之玉眉头微微一皱，心头冷笑不已，“除非这次打架，还有其他的动机。”
“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件事彻底平息？”云子明犹豫了下，终于叹了口气。
门又开了，苗珍带着上菜服务员，又端上了一套菜肴，临出门前，看到了云子明阴沉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惋惜。
从认识云子明到现在，苗珍似乎就从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真正的开心表情，永远都是那么心事重重一样。
可惜，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对方。
“你觉得我给你带来了好运，也能让你摆脱这个麻烦？”程之玉丢开餐巾，双手环抱胸下，表情严肃。
“……”云子明没说话，似乎默认了对方的言论。
“不要隐藏了，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包装一下措辞，真正道歉一次吧，当靴子落地后，再糟糕的结果，也不会比之前掀起更多的风浪。而且，我相信，你也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无非是玖云国际太子爷的身份，会加重某些舆论成分。不然，就等着对方继续爆料，甚至夹带私货，裹挟舆论。”
程之玉说完，又拿起了刀叉。
云子明推开椅子，起身走到了窗边，望着远方的东方明珠塔，心里一阵烦躁。
“让我再想想吧……算了，我自己搞定。”良久，云子明才回过身，微微笑了下。
妈的，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男人，真难伺候，但偏偏有钱……程之玉心里一阵不爽。
餐毕结账，云子明又习惯性掏出钱包，将十几张百元钞票递到了苗珍的手里，当做小费。
“云子明，你是不是通过花钱来宣泄压力？我爸曾说，年轻人的压力都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带来的，你的借口又是什么？”
走出西餐厅，前往停车场的路上，程之玉突然问了句。
“到我公司来上班吧。”云子明停住脚步，一个转身，表情无比认真。
这真就是个神经病，不行，太危险了……程之玉感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身体不由得向后连退。
激烈的喇叭声从程之玉身后响起，一辆正在加速的汽车正在开出停车场。
云子明抢上几步，一把将程之玉搂到了怀里，那辆来不及减速的汽车几乎是擦着两人开走，司机摇下车窗骂骂咧咧。
“那个，放开我……”
这一刻，程之玉也是吓得花容失色，等到汽车走远，这才颤颤巍巍地推搡起云子明的身体。
云子明没有松手，只是静静地盯着程之玉的双眼。
……
……
夜晚了，程之玉迈着疲惫的脚步走回家。
一脚踢开高跟鞋，程之玉慢悠悠地躺到了沙发上。
“你不回家，也不打个电话？小尹姐做完饭，就走了。”程之月从书房里出来，双手叉腰，“和哪个富家公子哥鬼混去了？”
“乘虚而入了，很顺利。”程之玉慵懒地抱着大抱枕，半眯着眼，“被他抱了，不然我就被车撞了。不过，他太内耗了，有时候真觉得他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神经病……”
“抱了？英雄救美？你没有暗示他，那亲了没有？”程之月两眼放光，赶紧凑到了程之玉身边。
“他那张嘴，都不知道亲过多少女人的身体了，恶心不恶心。开什么玩笑，怎么会给他亲的机会？”
程之玉虚打了下程之月的手，有气无力，“我现在真心搞不懂他这个人啊，总觉得在跟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走在一起……今天，他第二次邀请我去他那里上班，我还是拒绝了。”
“信息茧房啊，他内心极度封闭，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促使他有一天给你讲他的故事，完善攻略数据模型。”程之月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其实对你有好感，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姐，云子明应该属于那种混乱中立的人格，冲动，自我意识强，这种人调教起来难度很大。”
“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他憋不住了，他今天抱住我的时候，眼里全是我熟悉的那种男人情绪……如果不是知道他有不碰处女的怪癖，我今天打死不会和他去电影院的。”
程之玉下意识地双手抱着胳膊，又想起几个小时前，云子明在停车场搂住自己的那种眼神。
“吼吼，被抱，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姐，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云子明在和你交往的过程中，还在出入夜场花钱玩那些女人，你会怎么想？”
程之月抱住了自家傻大姐，脸上带着一丝诡谲。
“没啥想法，交易而已，有人帮他泻火，我就更安全了。男人嘛，脑子和牛子都是日常分离的。”程之玉一脸不屑，语气很平静。
程之月回书房了，回想着刚才的问题，程之玉心里忽然一阵不自在，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
……
云子明彻底憋不住了，和程之玉在电影院分开后，直接驱车又到了蓝街一号。
一通醉酒后，也没有特别挑剔，就带着一个夜场女进了附近的宾馆。
一个半月的禁欲，让云子明在酒精的催化下越发亢奋，至于身下婉转承欢的夜场女到底长什么样子，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搂着身无寸缕的女孩，全身大汗淋漓的青年靠在床头，面无表情。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云子明瞥了眼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孩，手指在对方腰肢间轻轻摩挲，突然心里升起一丝厌恶——九分属于自己，一分属于对方。
沉溺于这种空虚的金钱与rou体关系、无法摆脱低级欲望的自己，应该是没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