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山纱良在说完这句后，下意识的朝前走了一步。少女的身前是汇聚成水洼的积水，鞋尖踩入，冰冷的水漫入袜子，少女却浑然不知。
“纱……良……”
嘴角微微勾起一点点细小又漂亮的弧度，似乎是很开心，女人呢喃着少女的名字，隔着飘渺朦胧的雨雾，很轻飘。
而染山纱良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语……太急切，现在又被女人看着，一双暗紫色的眼眸在黯淡的雨色和起雾的车灯中，泛着奇异又明亮的微光，认真又专注的看着自己。
“啪嗒……”
脚跟磕在水洼边缘，溅起一圈细碎的涟漪，少女红了红脸，又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
于是，一时间，两人站在黑色的雨伞下，都没再说话。
透过伞沿，染山纱良看到不少路过人的神态，还许多人看向这边，看着她们两人，有好奇的孩童，有歪着脑袋的学生，有恋爱中的男女，还有的人甚至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斜飞的雨丝中，女人承受着无数人的打量，但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只是，她的唇角慢慢落下。
在染山纱良低着头，躲避周围人视线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变得冰冷又漠然。
仿佛……
她只在意面前的人，她全部的表情、动作、神态，还有声音，都只会献给眼前的人，而在其她人面前，她完全不在意，也丝毫不想去掩饰自己的不在意。
而从路人的角度来看。
染山纱良和女人交叠的影子缠绕在一起，在雨丝、在朦胧的光线，在远处亮起的车灯中，站在伞下的场景实在太过美好，宛若仔细冲刷过的显影胶卷，是画，是照片，是定格又流动的时间。
可女人才刚刚收起笑容。
场景完全变了，由方才那幅温柔得近乎虚幻的画面，骤然滑入某种静止的、令人窒息的凝滞，让人不禁生疑下一秒钟会不会发生什么很恐怖的事情。
可是，能发生什么呢？看美少女而已，所有人都会看的。
然而，拿手机拍照的人们，不知为何，明明没有被任何人警告，依旧浑身不舒服，拍好的照片也不由自主地删掉了。
围观路人们仿佛约定好似的，全都在同一时间转身离开，表情显得困惑又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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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细密如针，刺在伞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染山纱良也总算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转过身，抬起头，看着女人的眼睛，声音很哑的说道：“谢谢……这是你第二次帮我了。”
黑裙女人在少年转身的瞬间，表情变温柔和缓了起来，唇角也再次微微上扬。
“不要淋雨……会、会着凉……”她抬起手，轻轻拂过少女的发丝，用低沉的、宛若琴音般的声音缓缓说道。
染山纱良头顶一阵发热。她抬手摸了摸脑袋，发现之前被雨淋湿的头发全都干了。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刚刚还不舒服的……
染山纱良有些困惑，但很快，少女看着面前的女人，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脸还一阵，把头发都蒸干了吗？
染山纱良不禁有些好笑。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她真是个笨蛋……
“那、那……那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少女的声音很软，蓝盈的瞳中晃着一层浅浅的羞赧。
女人眨了眨眼，没有回答，白皙的指尖顺着少女的发丝滑落，先是缓缓擦过耳垂，又轻轻掠过脖颈。
同时，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少女身上，专注又温柔。
染山纱良脸又红了红。
“是、是要去地铁站吗？”少女连忙低下头，声音磕磕跘跘，但尾调依旧甜甜软软，“我……我们顺路吗？”
女人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染山纱良松一口气，“我也要去地铁站，我们一起走吧。”
说完，染山纱良迈步往前。女人立即跟上她，右手握住伞柄，玉白的脚踝在黑裙之间，随着步履时不时翻飞飘摇，露出细腻的一抹白。
染山纱良平时喜欢埋头走路，现在因为脸红，脑袋更是都要低到胸口了，她清晰地看到，女人粉白的脚趾还有精致的银色高跟鞋上，丝毫没有沾到一点泥水，干净得好像从没走过路一样。
好厉害……
染山纱良暗自佩服，脚尖在黏糊糊、湿透了的鞋袜里轻轻蜷了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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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是个社恐。
偏偏，身边的女人，也不像是话多的样子，于是，沉默在两人间相互流动着。
但染山纱良发现，对方贴心地跟着自己的速度，她走快一些，对方也就走快，她走慢一点，对方也跟着慢下来。
那柄红色的雨伞始终笼罩在她的头顶，一滴雨水都没漏进，甚至连潮湿的冷风都没有了，就好像世界被隔绝开外，只有她们两人一样。
女人撑伞的手，偶尔会碰到染山纱良的脸颊，微软冰凉，像落在肌肤上的细雪。染山纱良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看她，却又怕显得没有礼貌。
雨声渐渐稀疏，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从灰蒙的雾气中浮出的星光。不远处，地铁入口微微亮起了的灯光，映着湿漉漉的白色瓷砖，泛着湿答答的幽暗水光。
“小……小心台阶。”
沉默良久，染山纱良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嗯。”
女人应了一声，轻轻合上红伞。
染山纱良这才发现这红伞居然是渐变的，从黑到暗红再到血红。莫名的，少女忽然想到邪神的触手。
这种时候想什么触手？！
染山纱良旋即断开思绪。
真讨厌！
两人走上了扶梯。然而，明明前后都有人，可女人一上来，前面的人往前走，后面的人等待着，居然自动给她让开一块空间。
——难道这就是气场吗？
染山纱良瞪大了眼。
扶梯下去，两人一路过了安检，下到地铁口等地铁。
“你要坐哪一趟？” 染山纱良仰了仰头，蓝盈的眼眸看着女人的侧脸。
而也就是在这时，染山纱良忽然发现，无论何时自己看向对方，对方都正在看着自己。
“那、那个……”少女又问，视线不由自主错开女人的视线，看向地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女人摇了摇头，看着少女的目光依旧专注。
“那.....你为什么总是看我？” 染山纱良咬着唇问道。
“呵呵……”
女人笑了笑，声音很轻，宛若风的低语，紧接着的话语也随着她的笑声，清晰的传入了少女的耳中：
“纱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