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下来。
少女低头看着手里那块陌生的布料，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她知道这是衣服——数据库中有关于衣物的定义，可她并没有“穿衣”的经验。
目光落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上。
他也僵在那里。
契约之后，他已经成了她的“指挥官”。可事实上，他不过是个刚毕业的新人。面对一个赤裸的兵器少女，他脸上浮现出极不自然的僵硬与慌乱，耳根微微发红，仿佛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穿、穿上吧。”
他咳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她歪着头，眼睛眨了眨。
“……怎么穿？”
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刃，直接刺进了他那点可怜的镇定。
空气骤然僵硬，他的心脏猛烈跳动，手掌因紧张而发汗。
“这、这个……就、就这样，把手……呃，伸过去，然后——”
他笨拙地走上前，双手颤抖着替她拉开布料。
衣服本就粗糙，带着军用织物的硬涩。他小心翼翼地举起那件上衣，像在执行某种危险的爆破任务，生怕一个动作出错就会引爆炸药。
少女很安静。
她任由他为自己套上布料，微凉的身体逐渐被粗糙的布料包裹。
当他替她系上扣子时，指尖轻轻触到她的锁骨。那一瞬，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耳尖彻底烧红。
她却只是低下头，盯着被系紧的扣子。
那是她第一次被“穿上衣服”。
没有数据库能描述这种感觉。
某种意义上，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实验舱里冰冷的物件。
“……完成了。”
他后退一步，声音发紧，喉咙滚动。
少女抬起眼睛，静静注视他。
“这是……属于我的衣服？”
“对。以后你会有更多的衣服。”
他下意识回答。说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更多的衣服？
这完全不像军人会说的话。
可少女只是轻轻点头。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笑。
只是记住了这个承诺。
离开实验室的过程出奇安静。
她走在他身旁，赤脚踩过冰冷的合金地面，衣摆轻轻晃动。周围的军官与研究员偶尔投来目光，但没有人说话。那种眼神像在注视某种“武器”，而非生命。
年轻人却不自觉地走得靠她更近了一些。
仿佛要把她与那些冷漠目光隔开。
终于，他们抵达了居住区。
他的宿舍在最下层，只有狭窄的单间，金属墙壁渗出锈迹，床铺硬得像石头。与其说是宿舍，不如说是牢笼。
“……地方很小。”
他尴尬地笑了笑，把军帽扔在床上。
“不过，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暂时的家。”
“家。”
少女轻声重复，像是在咀嚼陌生的单词。
数据库里有“家”的定义：居住之地，庇护之所。
可当她看着这间冷清的宿舍时，却本能地感到——
比实验舱要温暖一些。
她环顾四周，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和你在一起，就是家？”
这一问让他差点噎住。
他喉咙发干，呼吸紊乱，半天才点头：
“……是。”
少女很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她走到床边，伸手触摸那硬硬的床铺，像是确认它是否能支撑自己。随后，她轻轻坐下。
年轻人愣愣地看着她，心跳莫名加快。
眼前的少女，明明只是个代号编号的兵器，却如此真实地坐在自己的床上。
这感觉让他几乎不敢呼吸。
激动，慌乱，不知所措。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
她是我的——我的第一个契灵兵装。
那是责任。
那是荣耀。
也是压在他心口的重量。
他努力压抑下心底的激动，声音却仍带着轻微的颤：
“从今天开始……请多指教，E-03。”
少女抬起眼睛，注视着他。
她的瞳孔倒映出那年轻而慌乱的面孔。
片刻后，她轻轻开口：
“我不是数字。
……指挥官，你能给我一个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