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今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听到啦——!”

稀稀拉拉的回应声中,夹杂着几个男生刻意的怪叫。

王老师瞪了他们一眼,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挥了挥手,宣布解散。

夏侯明被班长分配去拖地。

她对此没什么异议,沉默地从卫生角拿起那把被用到半秃的拖把,和一个空荡荡的红色塑料水桶。

对她来说,这种不需要和任何人交流的体力活,反而是最好的。

她只想快点做完,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直到这场与她无关的庆典结束。

就在她准备走出教室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接过了空水桶。

夏侯明抬起头,对上了林小梅那张还带着几块淤青的脸。

林小梅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

“……看什么看,磨磨蹭蹭的。”

她身后的几个小姐妹,正想凑过来搭话,却被林小梅用一个不耐烦的眼神逼退了。

“都滚去擦玻璃,别在这里碍事。”

那几个女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冷遇弄得一愣,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悻悻地走开了。

然后,她就那么自然地,拎着水桶,走在了夏侯明身后半步的位置。

就像……过去那无数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一样。

她们一前一后,穿过混乱的教室。

在教室的另一端,泠异彩正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围着,微笑着分配着擦窗户的任务。

但她的目光,却始终越过人群,没有离开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

林小梅这个疯子,在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非但没有变本加厉,反而……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因为是大扫除,女厕所里比平时更混乱。

几个水龙头正大开着,发出“哗哗”的声响,几个其他班的女生正费力地清洗着脏拖把。

夏侯明将水桶放在地上,拧开了墙角那个总是接触不良的老旧水龙头。

昨夜的风雨,仓库里的血腥,清晨的对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团乱麻,堵在她的胸口,让她感到一阵阵烦躁和窒息。

她走到水池前,拧开一个还空着的水龙头,掬起一把冰冷的自来水,用力地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林小梅就靠在厕所的门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看着夏侯明仰起头,任由冰冷的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和脖颈滑落……

然后,她看到了。

就在夏侯明被水打湿一半的衣领之下。

那是什么?

林小梅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

夏侯明关掉水龙头,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然后,有些烦躁地,准备将黏在皮肤上的衣领,重新拉好。

在那瞬间,那个东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林小梅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黑色的皮革项圈。

嫉妒。

一股更加猛烈的嫉妒,从林小梅的心底猛地喷涌而出。

那个女人的东西!

她凭什么!?

凭什么可以这样……这样……

林小梅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凶狠。

但……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

想象如果这个项圈,不是戴在夏侯明的脖子上。

而是由她,亲手,为自己戴上……

那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的脸颊,不禁泛起一层潮红。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眼神,从刚才的凶狠,逐渐变得迷离、失焦。

夏侯明整理好衣领,一抬头,就从对面那面布满污渍的镜子里,看到了林小梅此刻那副几乎可以说是发情的表情。

她立刻就明白了,林小梅看到了什么。

也明白了,她此刻在想什么。

妈的!

夏侯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她转过身,看着那个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疯子,压低了声音:

“别告诉泠异彩。”

林小梅如梦初醒般地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别告诉我什么?”

泠异彩就站在门口,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夏侯明那还来不及完全遮掩的脖颈上。

夏侯明下意识将那件运动服外套的衣领向上拉。

但已经晚了。

泠异彩看着那个黑色的皮革项圈,脸上浮现出愤怒和厌恶。

但紧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个在夏侯明锁骨上,微微反着光的金属锁。

“……夏侯明,”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剧烈地颤抖,“这是什么?它……锁上了?”

所有人都很惊讶。

泠异彩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林小梅那份痴迷的渴望也凝固了,变成了彻底的呆滞。

连几个刚刚端着拖把桶走进来,准备接水的其他班女生,都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戴着狗项圈的怪人。

“钥匙呢?”泠异彩的声音变得尖锐,“钥匙在那个女人那里,对不对!?”

她不再废话,猛地上前,双手并用,试图用蛮力去扯断那个项圈。

“我帮你把它弄下来!现在!”

就在泠异彩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夏侯明皮肤的瞬间,另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冲了出来。

“滚开!别碰她!”

林小梅一把推开了泠异彩。

泠异彩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但林小梅没有再看她一眼。

她转过头,用充满痛苦、嫉妒和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夏侯明脖子上的那把锁。

她所有的渴望,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无法承受的痛苦。

“你自己……”

她的声音剧烈颤抖,带上了一丝浓重的哭腔。

“你自己……把它弄断啊……求求你……”

夏侯明看着林小梅写满哀求的脸,又看了看一旁因为被推开而怒不可遏的泠异彩。

一个要她强行解脱,一个在乞求她自我了断。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用手护住了脖子。

“别管了吧。”

她不是不能摘。

她是不想摘。

“……我明白了。”

泠异彩突然笑了。

她不再上前,也不再争吵。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应该配上一条链子,才算完整。”

说完,她不再多看一眼,离开了这个她再也不想踏足的疯狂之地。

林小梅看着夏侯明那只还护着项圈的手,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墙角,将那个不断溢出自来水的红色塑料水桶,拎了起来。

夏侯明松开手,指尖轻轻地,摩挲着脖子上令人安心的束缚。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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