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忍气吞声!很严重的!”健太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重,“你知道吗?我初中那会儿就碰到过!也是电车上,一个女的的摸我!当时年纪小,吓坏了,但回去后越想越气,最后鼓起勇气告诉了我妈,然后报警了!警察很快就把他抓到了!这种人渣,就得让他们付出代价!不然真的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健太的声音带着后怕和庆幸,也充满了对陈默的担忧:“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别怕,我陪你去报警!这种人必须抓起来!”
陈默举着手机,彻底石化了。
他听着电话那头健太真诚的、带着愤怒和关心的声音,听着他分享自己初中时“不幸”却最终“正义得到伸张”的经历,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该死……’陈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初中就碰到过,还成功报警抓了人。’这听起来是多么“波澜壮阔”又“充满正义感”的经历啊!跟他自己那无人问津、连“被骚扰”都要靠编造的“安全”电车之旅比起来,健太的经历简直像拿到了某种“魅力认证”的勋章!
更让他心里发堵的是,健太的反应是如此的正常、如此的正当、如此的关心他。而他呢?他打电话的初衷,竟然是为了“取经”,为了让自己也能“有幸”碰到这种“证明魅力”的糟心事?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交织在一起,让陈默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比真的被打了耳光还难受。
“啊,那个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突然,被吓了一跳。”陈默干巴巴地回应着健太的关心,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报警暂时不用了吧,我也没看清人,谢谢你啊健太,还特意跟我说这些。”
“真的不用吗?这种事不能姑息啊!”健太还在那边强调。
“真不用了!谢谢!我,我先挂了,还有点事!”陈默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结束了通话,生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暴露自己内心那点扭曲又尴尬的小心思。
手机被扔到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默颓然地坐回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健太那关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还有那句“我初中就碰到过”,像魔咒一样。
‘难道,除了我之外,其他的男高中生,多多少少都被骚扰过吗?’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难道被变态色狼盯上,在某种程度上,竟然是一种受欢迎的证明?是‘有魅力’的标志?’
这逻辑简直扭曲到爆炸!陈默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但那种挥之不去的挫败感却真实得可怕。就好像在男生们隐形的“魅力排行榜”上,连被变态骚扰的经历都成了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而他,陈默,这个连座位旁边都自动形成“真空区”的人,在这个扭曲的排行榜上,似乎稳稳地垫了底。
他烦躁地把脸埋进膝盖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充满尴尬和自我怀疑的呜咽。轻松愉快?他现在只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对他“魅力值”的恶意嘲讽!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反复咀嚼那点关于“魅力认证”的挫败感,陈默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爬了起来。窗外,夏日的阳光已经白花花一片,宣告着又一个能把人烤化的高温天。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那辆落满灰尘的二手自行车,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在烈日下蹬车蹬到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的画面。不行,绝对不行!那种酷刑还是免了。虽然电车是“炼狱”,但至少有空调啊!
“空调就是正义!”陈默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无可辩驳的理由,果断放弃了骑车的念头,再次汇入了通往电车站的人流。
挤进熟悉的、如同巨大蒸笼般的车厢,冷气扑面而来,陈默满足地叹了口气。果然,这才是夏天该有的选择。他努力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稍微能喘气的位置,背靠着冰冷的车门,随着电车的晃动摇摇晃晃。
车厢里人挨着人,汗味、香水味、早餐味混杂在一起。陈默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回了昨天那点破事上。‘没遇到色狼怎么了?’他试图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在心里愤愤地开导自己,‘没遇到才是福气!健太那是被迫害,有什么好羡慕的!被那些变态看上难道是好事吗?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么一想,似乎豁然开朗。他甚至开始为自己的“安全”寻找更高大上的理由:
‘对!肯定是这样!’陈默越想越觉得合理,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一点,虽然被挤得也直不了多少,‘那些容易被骚扰的,一看就是那种好欺负的、没什么威胁性的小男生。而我。’ 他脑海里闪过自己用板砖拍高桥、在厕所收拾翔太的“光辉事迹”,以及小优看他时那带着恐惧的眼神,‘我这种自带气场、一看就不好惹的‘高级别’男人,那些变态色狼当然不敢轻易招惹!风险太高了!嗯!一定是这样!’ 这个“高级别男人论”让他瞬间找回了心理平衡,甚至有点小得意。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逻辑自洽的“高级别”优越感中时,电车猛地一个刹车,停在了一个大站。车门“唰”地打开,早已等在月台上、如同潮水般的上班族和学生大军瞬间涌了进来!
“别挤了!里面没地方了!”
“让一让!让一让啊!”
“我的包!我的包卡住了!”
混乱的呼喊声中,陈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丢进激流里的破木板,瞬间被汹涌的人潮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被推搡到了车厢最中央、最拥挤的“核心地带”。
刚才那点“高级别”的得意瞬间被挤得粉碎。他感觉四面八方都是人墙,后背、前胸、胳膊、大腿,身体的每一寸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更要命的是,他的双脚离地了!他整个人被挤得悬空了起来!只能脚尖勉强点着一点点地面,全靠周围人肉墙壁的挤压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像一只被强行塞进罐头里的、动弹不得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