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毫不犹豫地坐了下去。位置不算宽敞,但比起站着已经是天堂。他习惯性地掏出手机,低头刷起了小蓝书,试图在虚拟世界里寻找一点慰藉和认同感。

然而,刷着刷着,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慢慢爬上了他的心头。

周围太安静了?不,车厢里人声依旧嘈杂。是空间感不对?

他下意识地放下手机,抬起头,带着一丝困惑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了。

他坐的是一个双人长椅。此刻,他坐在靠近过道的一端。而本该坐着人的另一端座位,以及他旁边紧挨着的另一个单人座位竟然都是空的!

不仅如此,以他为中心,周围大约半米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真空地带”。站着的乘客不少,但没有一个人试图去坐那两个空位。甚至,当他抬头看过去时,一些原本目光投向这边的女生,眼神会飞快地飘开,或者更加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身体还若有似无地往后挪了那么一丁点。

整个画面充满了无声的拒绝和疏离。

陈默脸上的肌肉瞬间僵住了。他坐在那里,像个被无形结界隔离出来的孤岛。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些“粉丝”的赞美和打赏,仿佛成了最刺眼的讽刺。冰冷的现实如同车厢里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他透心凉。

为什么那两个美少年抱怨有人非要挤着他们坐?

为什么自己身边明明有空位,却无人问津?

为什么早上那些“色狼”大妈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像冰雹一样砸进他的脑海,每一个都指向一个他内心深处隐隐抗拒、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的答案。

直到电车到站,机械的提示音响起,陈默才像梦游一样站起身,随着人流下车。回家的路上,他脚步沉重,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车厢里那诡异的“真空地带”和周围乘客避之不及的眼神。

为什么我遇不到色狼?

为什么我遇不到那些人非要坐我旁边?

这个早上还在心里嘲笑别人的问题,此刻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地割着他那点脆弱的虚荣心。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残酷而冰冷,带着一种让他浑身发麻的尴尬。

他推开家门,连晚饭都没心思做,一头扎进杂物间,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车厢里那空荡荡的座位和周围人避让的眼神,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反复上演,挥之不去。轻松愉快的氛围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充满尴尬和自我怀疑的问号,在狭小的杂物间里无声地盘旋。

杂物间的天花板像是蒙着一层灰扑扑的滤镜,映照着陈默此刻灰扑扑的心情。电车上的“真空地带”像个冰冷的烙印,刻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为什么?凭什么?那两个美少年抱怨被骚扰的凡尔赛发言,此刻像魔音穿脑,搅得他心烦意乱。

‘难道是我缺了点什么?’这个念头像水草一样缠住了他。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冲到杂物间角落里那面蒙尘的小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头发因为睡姿和刚才的烦躁显得有些乱糟糟,脸色带着点长期蜗居的苍白,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此刻浓浓的困惑。陈默凑近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校服衬衫。

‘是不是,包裹得太严实了?’ 一个大胆且极其荒谬的想法冒了出来。‘那些被骚扰的,是不是都,露得多一点?显得更有吸引力一点?’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勾住自己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得严严实实的纽扣,犹豫着,仿佛在解一个关乎“魅力认证”的重大封印。要不要解开一颗?露出一点点锁骨?这样会不会显得更“可口”一点?更容易吸引那些传说中的“电车之狼”?

这想法太羞耻,也太诡异了!陈默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脸上有点发热。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不行,光靠自己瞎琢磨不行,得有“实战经验”参考!

他立刻想到了健太。健太阳光帅气,性格开朗,还是现充团体的一员,这种“困扰”他肯定最有发言权!陈默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掏出手机,找到健太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健太带着点意外但依旧爽朗的声音:“喂?陈默?难得啊,主动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呃,健太,”陈默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随意又带着点“探讨人生”的深度,“那个,就是想问问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那个盘踞在心头的问题实在太过迫切,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你以前,坐电车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那种,呃,就是那种,变态色狼骚扰你?”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糟糕!问得太直白了!健太会不会觉得他,很变态?或者,是在嘲笑他?

果然,短暂的沉默后,健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警惕响了起来:“骚扰我?陈默,你,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那语气,仿佛陈默问了个极其不合时宜、甚至有点冒犯的问题。

陈默瞬间呆住了,握着手机的手心有点冒汗。‘完了完了!他肯定以为我想被骚扰了!这误会大了!’ 巨大的尴尬感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他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几秒钟前,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啊!不是!不是那个意思!”陈默慌忙解释,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带着明显的慌乱,“我是说,我今天!对!就今天早上!在电车上!我碰到一个了!一个老阿姨!她,她摸了我一下!” 情急之下,他直接把早上听来的“案例”安在了自己头上,试图掩盖刚才那愚蠢的发问。

“什么?!”健太的声音瞬间变得严肃而关切,之前的困惑一扫而空,“你被骚扰了?!什么时候?在哪趟车上?具体位置还记得吗?那老女人长什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充满了朋友真切的关心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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