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老头搓着手，额上隐隐见汗，天可怜见！他直到现在也没能从眼前之人身上感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灵力。
倒反旁边那个小姑娘身中周天轮转，隐隐约约散出灵气，分明就是入道之相。
“怎么，这几个问题，多有为难吗？”
晴雨皱了皱眉头，张开水墨视觉，这小老头在其中正是黑灰之色，倒也没见着鲜红。
“非也，非也，只是老倌我神像已毁，香火无存，真没法管这事啊！”
“那妖邪之事，还是山神之事？”
“都有！都有！”
土地慌张相拜，急得满头大汗，欲言又止地指指自己，又指指天上。
“你是前朝册封的土地？”
“上仙明鉴！”
这土地有话不能说，又隐隐约约护着什么东西，又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我且问你，十三日之前，是否有一女子上山到此？四日之前，又是否有一男一女两人到庙避雨？”
“这...是有此事...”
土地被说破了心事，知道眼前这仙人就是寻着因果来此问罪，只能唯唯诺诺地点着头，却是闭口不言。
“若是忧虑那妖邪相害的话，此事无忧，其妖已经伏诛。”
晴雨思虑片刻，也不知此神对何事三缄其口，只能挑了个自己知道的说。
“那妖邪？”
土地这才抬头看向少女，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面容让他更加心慌。
“只为此事来。”
晴雨点点头，本来她也不打算过问更深的真相，只是想平了镇外妖害而已。
“若仙人并非妄言，那老倌我倒是可以告诉您...那妖邪此前确实盘踞小庙，可我又失了神位，贪生怕死只好任它行事。”
“此山中还有其它妖邪否？”
“全无害人之物！”
小老头听到这话打了个激灵，忙拍着胸脯打包票。
“若我为你重塑身躯，是否能护这一山平安？”
“不敢言此。”
晴雨斜斜望了眼那神像，又看了看眼前土地，只能摇摇头。
“山神归来之日，你也许会后悔，就算如此也不愿承我因果吗？”
“仙人说笑了，小神实在无力多顾此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说死了，这小老头拼着残魂也要护住什么东西，再言估计也难进展。
“你且好自为之吧。”
晴雨最后看了眼这土地，牵着不明就里的小妹，转身便走出了小庙。
远远望着少女牵着女孩消失密林，这土地才颓唐地原地坐下。
“唉，这些修仙中人啊...真是...”
坐一会儿，他才擦着汗水起身，看看庙中那座即塌未塌，余威未散的山神像，又觉得有些怅然。
刚刚那修士说要帮自己重塑神像，可她又怎知自己早就没有这种玩意了。
“宋将军啊...”
小老头护着屁股起身，四处摸索片刻找到了自己的拐杖，撑着在那神像前站了许久。
那上面灵光闪烁几下，又顷刻间暗淡下去。
“老倌，那是什么人？”
就在他惆怅莫名的时候，一只兔狲慢吞吞踱着步从神像后面绕出，蹲在了旁边。
“你出来干什么，不是叫你躲好吗？”
土地连忙用手赶了两下，那小家伙却只是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伸个懒腰趴下来。
“她又没有恶意，而且刚刚早就发现我了。”
“说什么呢，这些修仙中人看到你还不出手的有几个？”
“那刚刚就有两个。”
又是摆低姿态，又是连声求饶的土地看它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拄着拐杖就狠狠在它身上敲打几下。
那兔狲慢吞吞用尾巴扫了扫，又怡然地闭上眼睛。
“老倌，别浪费力气了。”
“你...唉...”
“你又还能抗多久呢？每次都帮我挡着，不如早点休息，兴许还能多留个几年。”
土地沉默一会儿，又想再给这小兔崽子几杖，最终还是默默遁回地里了。
角落里一直掐着匿身诀的晴雨牵着小妹目睹了一切，但也没有多管的心思。
倒反身边第一次隐了身形的女孩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戳戳，不时又扯扯自己小妈的衣摆。
“小妈！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诶？”
“嗯，现在看不见。”
晴雨默默看着那老倌落回土里。
看来这事还和那天上之战有关，连带着还有所谓“大乾圣朝”的因果。
[果然不是凡人。]
[那不就好了，小妈给我当道侣！]
仙剑已经躺平，懒得再管这件事，反正晴雨对自己主人不能说是喜欢，也只能说是溺爱了。
这还能怎么办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现在主要得先把小主人引上仙路再说。
[你要好好去练月华经了。]
[为什么？]
[还想要小妈当你的道侣吗？]
[唔...]
见小妹这次没有反驳，仙剑“心”下一喜，暗道自己终于把住了她的命脉。
[你想，你的小妈这么厉害，以后不要你了你也追不上她，只有赶紧修炼，你才好到时候追上她啊！]
仙剑见话有用，急中生智，回想起主人前世看那几本小册子的内容，赶紧继续循循善诱起来。
[小妈才不会不要我的！]
[我知道她不会不要你，但是如果以后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唔...但是练那个，会变傻诶...]
[不会不会，这样，你就抱着你小妈练，我肯定是不会害你的。]
[那好吧...]
晴雨沉在自己的思绪里，觉得耶不会有什么危险，就一时没注意到身边的小妹。
女孩和仙剑聊了会，只觉得患得患失的，随意踱步一会儿就凑到了那毛茸茸的团子旁边。
那兔狲好好趴着，差点沉入梦乡，尾巴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它猛得起身，浑身毛发炸起，呲着牙四下查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哈！”
[好有趣！]
小妹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又窜过去，在那兔狲尾巴上又薅了一把。
“小妹！”
见自己女儿一个不注意就去抓了人家尾巴，晴雨只得赶紧把她叫住。
“小妈，这个好玩！”
小妹像献宝似地指了指那兔狲，看到晴雨神色严肃，这才赶紧走过来讨好地牵住她的手。
“不许随便碰人家。”
少女摇摇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在女孩头上又轻轻敲了一下。
“唔...”
“走吧，待会儿看完镇外的寺庙，还得去买点菜。”
“今晚上吃什么呀！”
一说起这个晴雨就头疼，说实话她是会做饭，但是变着花样做，还得照顾小妹口味她就有点犯难了。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两人交谈着，在匿身诀的笼罩下缓缓下山。
那兔狲四处嗅嗅抓抓依旧没有头绪，着实打了个激灵，等她再望向庙外，却忽然见到两人牵手离去的背影。
盛夏的山林全浸在好似无边无际的绿海里，她望着望着，突然看到那仙人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一片落叶摇摇晃晃落下，正贴在了她的眼前。
“刚刚小妹多有冒犯，还以此物相抵了。”
“老倌！”
那兔狲吓了一跳，赶紧从叶子边跑开，在观察半天发现确无害处时才磨蹭着上前将其叼起。
“又干什么？”
“没什么事。”
“你...”
“哎呀，叫你一声还不行吗？”
“有危险了再叫我！”
那土地吼了一声，只留下兔狲蜷蜷尾巴，缩头乌龟似地盘起身子，嘴里嘟囔着坏话：“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