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山，晴雨牵着小妹的手走到那镇外大寺门口，却遥遥见得墨门紧闭，却是没有牌匾，其上还张贴了告示。
闲人勿近。
“前几天还开着诶？”
少女的印象里也是如此，记得自己刚到那几天，这寺里香火也算旺盛。
“姑娘是带着女儿来求签吗？”
远远的有赶山人下山，看到背着背箩的晴雨和小妹，就喊了一句。
“对，老先生知道这寺什么时候闭的门吗？”
“前几日官府来抄查的，”那老人倒也没有避讳，“镇里还贴了告示，说是县城里都有大官来管事。”
“老先生小心。”
那老人快走了两步，差点绊倒，晴雨刚想扶，对方就摆摆手站正了身子。
“这倒是没有听闻。”
“这种事情议论的人少，没听说也正常，那告示还贴在镇中心，姑娘要是有意可以去看看。”
这倒是意外了。
前世这些城隍土地庙宇一般是当朝册封，又食着人间香火，其中所奉之神大多数有德的官员、乡长一类，是要对一地妖邪负责的。
一开始她察觉镇外山神确有土地存在，还以为这世界的体系也与前世差不了太多。
现在看来许是改朝换代坏了神道体系，闹得这些本地庙宇青黄不接，没法正常运行。
“老先生慢些走！”
“还得赶着去把这些野货卖卖，姑娘也抓紧啊。”
那老人倒是健朗，背着一箩野货健步如飞，虽然不比平常青年走路快多少，却是让人心生敬佩。
晴雨张开水墨视觉，往那庙内望了望，果然发觉其中人去楼空，空荡荡一片毫无生气。
“神像都搬走了吗...”
“小妈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想到今晚上想吃什么了吗？”
“不知道诶...感觉都可以。”
真麻烦...
突然，晴雨想起说不定自己今年冬天可以腌点豆瓣酱存着，这样吃饭也更有滋味些。
“那就买只鸡，今晚上小妈给你煮鸡汤喝。”
“鸡汤？”
女孩歪着头，似乎还没有吃过这种东西。
少女心疼地捏捏她的脸颊，这孩子跟着那个穷书生也是受足了苦。
只能感慨还好她来了，还好她想起了前世的回忆。
“疼！小妈坏！”
小妹狠狠揉揉自己微红的脸颊，佯怒地伸手戳戳自己小妈腰间软肉。
“不要随便戳。”
晴雨腰间确实有些敏感，被女孩戳得酥酥麻麻的，只好赶紧抓住她的手。
“嘿，小妈怕痒！”
小妹就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眨巴着眼睛，嬉笑着看向少女。
“才没有！没大没小的。”
晴雨难得有点除了平淡和伤感之外的情绪变化，嗔怒着伸手狠狠揉了几下女孩的脸颊，直到对方开口求饶这才停手。
“小妈好看。”
小妹倒是一直嘻嘻笑着，第一次看见自己小妈露出这种表情，她也觉得新鲜。
没去理会一直想逗自己的女孩，晴雨赶紧牵着她的手往集市走去。
杀鸡买肉，又添了些野菜。
本来想着把背箩里的野菌卖一些，但是现在想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小妹大呼小叫地看着屠户从笼里提了母鸡就要下刀。
晴雨只好赶紧帮她捂住眼睛，又施了法术遮住她的耳。
之后才提着剁好的鸡肉，牵着小妹回家。
其实要是她自己的话应该是要把鸡血也一起提走回去炖到汤里的，但女孩明显不乐意见到那些东西，也只能作罢。
“晴姑娘？”
走到市场门口，看到那纸斋老板也来买菜。
“老先生也来买菜？”
“偶尔也开个荤，”老先生呵呵笑笑，“前天姑娘那字可是给我帮了大忙。”
少女拱手回礼，接着说道：“我猜一下，是卖给自先生了吧？”
听到晴雨这话，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了然的神彩：“哈哈，姑娘知晓就好，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来找我尹三顾啊！保证比那当铺来得公道。”
旁边经过的行路人看这本就孤僻的纸斋老板又是大笑又是讽刺的，不少都避开了些距离。
“那是自然。”
晴雨也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两声就想道别。
“哦对，姑娘知道那镇外寺庙的事吗？”
刚想走开的晴雨听到他这话，又硬生生止住了步，拉着被她牵得有些晕晕叨叨的小妹又转了回来。
“官府找我想要给它题个牌匾，不知姑娘认不认识字好的，就当帮老夫个忙了，润笔费当然少不了。”
这是还情来了。
自己也正想调查那寺里之事，倒是瞌睡来了个枕头。
晴雨故意思忖半晌，这才叹气回答：“如果老先生不嫌弃的话，我愿去题这字。”
“那就好那就好，字不好看无所谓，主要敬神的心意在嘛。”
尹三顾满意颔首，潇潇洒洒提着自己买的一篮野菜就向晴雨道别。
“那三天后，老夫就还在纸斋内恭候小姐了。”
“先生言重了。”
“尹先生再见！”
小妹甜甜地道别，那老先生呵呵一笑，背手挥了挥，赶自己的路去了。
这也是个奇人。
“小妈，怎么这些老东西都这么奇怪呀？”
女孩说的当然是自不现和尹三顾。
“不要这样叫人家，”先是强调了一句，晴雨才继续说道，“人老了，想的事情多，他们倒反还算潇洒的。”
小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远远望了望那尹三顾远去的背影，低声嘀咕了一句。
“我觉得小妈和他两个有点像。”
“胡说什么呢？小妈不好看吗？”
自己虽然以前也是个老东西，但现在姿色也还算过得去吧？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啦！就是就是...就是像嘛！”
小妹慌忙解释，却表达不出自己心里的意思来。
“哪里像了，真是。”
摇摇头，晴雨拉着女孩步过闹市，回到了自家小院。
一路上她还一直在纠结小妹说的和那两个老东西有点像的事。
以至于做饭的时候她还盯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看了半天。
她提着装了鸡肉的篮子呲呲牙。
水里明眸皓齿的可爱少女也跟着毫无形象地呲了两下牙。
那少女黑发束在脑后，有些杂乱的发丝胡乱蓬松着，面容苍白清冷，身子骨清瘦得不像话，颇有弱柳扶风的气质。
一想到这是现在的自己，饶是两...三世为人的她也忍不住脸红了片刻。
这和那两个老东西哪里有一点像了？
门口一直在扒墙的小妹看到自己小妈的奇怪举动，忍不住吵醒仙剑问了几句。
[小妈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臭美呢。]
[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自己好看。]
[哦。]
小妈当然很好看。
女孩奇怪地看着她咳嗽两声，脸上的绯红一瞬而逝，又恢复了平时那冷淡的模样。
莫名的，小妹突然想要再多看到点晴雨脸上的几分绯色，却又本能地感觉这样不好。
只能狠狠摇摇小脑袋，跑到院子里逗蚂蚁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