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霞及刘煜在想的为同一件事。林间的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上次金牙事件中大家的狼狈模样——泥泞中挣扎、魔法失控的尴尬,与这次任务的顺利轻松形成了鲜明对比。而这一切转变,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加入。那位转校生?还与尼诺贤者有所关联……此人到底是谁,又为了什么加入这个小队?唐挽霞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刘煜则抿着唇,目光偶尔向后瞥去。
露露在想的事情相对简单一些,却也同样纠缠不休。她反复回忆秋出手的每一个瞬间: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魔法的波动。他所使用的武器,是魔导具吗?但魔导具的本质无非就是以太的另外一种展现形式,依然需要玛娜驱动——只要使用玛娜,自己就不可能感知不到。还是说,那是某种科技?露露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仿佛能捕捉到那些看不见的答案。在学院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技术。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领域?还是没接触过的东西?亦或者这是属于他国的道具?毕竟与贤者有关,又是在学期末转入的奇怪的转校生……露露轻轻咬住下唇,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娜娜想的则相对简单一些,却也更加柔软和不安。她只觉得秋很厉害,但又像一座隔着雾的山,冷漠而难以接近。他走在队伍最后,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仿佛随时会消失在暮色中。娜娜握了握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之前任务中颤抖的触感。一部分因为秋的实力感到了一些心安,又隐隐觉得他可能不会留在这个团队里——因为这个团队里还有自己这样的……羸弱之人。
一路上,只有女子三人组偶尔会聊上几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打破林间的寂静。走在队伍前头的刘煜眉头紧锁,目光坚定却也不乏犹豫;而走在队伍末尾的秋则全程一言不发,身影在斜阳下拉得细长,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无形的墙。氛围显得有些尴尬,连风都仿佛变得小心翼翼。
不能这样下去——刘煜在心中想道。固然此人的实力很强,但如果谜团太多,只会让大家的氛围变得十分奇怪。他深吸一口气,林间的湿润空气涌入胸腔,却没能缓解心中的紧绷。他又担心执着于知道答案,会让秋脱离这个刚加入的团队。虽然他身上的谜团很多,但是这对他们而言真的是有害的吗?只凭他的实力已经有足以让他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吧?
刘煜在心中问着自己……这个答案,终于在众人回到了实践中心交付委托的时候得到了答案。夕阳的余晖将实践中心的玻璃窗染成金色,室内光线柔和,却照不亮每个人心中的阴影。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对自己的事情,多做一些介绍。”
刘煜一本正经地对秋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无法接受一个如同神秘人一般的角色在团队里,不管他的实力有多么强,如果无法与我们缔结羁绊,那我想,对我们而言是一种负担。”
秋看着眼前的刘煜,眼神平静如深潭,轻声反问:“但是,你需要我的力量,不是吗?”
刘煜沉默半晌,指尖微微收紧,最终坦然道:“没错,我需要你的力量,但是我需要的是作为同伴的你的力量,而不是单纯的一个打手。”
……刘煜的直言不讳,让女子三人组有些捏一把汗。露露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娜娜悄悄抓住了唐挽霞的衣角,唐挽霞则目光复杂地望向秋,担心刘煜是否会因为这些话得罪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好。”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容易被人察觉的、先前未有过的笑意。那笑意很淡,却仿佛冰层裂开的一丝缝隙。似乎刘煜的话,反而深得秋的心意。
“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907寝室找我,我对这个学院还不够熟悉,所以只能由你们来找我。”
“没问题,我们回去换一身衣服,就来找你。”刘煜答应道。于是,大家各自散场。秋自己单独离开,身影很快融入了走廊的阴影中;而其他四人则一同离开,尽管他们回宿舍区的方向一致,但刘煜等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线——一条绕远但更安静的小径,以方便接下来四个人的对话。
娜娜为刘煜捏了一把汗,心有余悸地说到:“你的态度也没必要那么强硬吧……如果他真的因此离开我们的队伍了呢?”
“我还是那个态度,就算他的实力很强,如果无法成为我们的同伴,那我还是无法接受他加入我们的小队。在说之前没与你们商量,是我独断专行了,抱歉。”刘煜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就是,我不太习惯那么强硬的去对待别人。”娜娜连忙表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好好奇!好好奇!我快被我的好奇心杀死了!”露露一副要抓狂的样子,双手插进头发里,几乎要跳起来。
“这个秋,到底是什么人,他用的道具,他的手段,我见都没见过,也感觉不到玛娜的存在,所以那是科技吗?”
露露向其他人征求着意见,其他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从未见过。暮色渐浓,路灯一盏盏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为什么会有这种不依靠魔法还如此有魅力的东西存在啊——好想了解,好想知晓!”
“好了好了,露露。”唐挽霞安慰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说不定以后关系好了,他会告诉你那些东西的来处,到时候你也可以去了解了。”
唐挽霞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宿舍楼的灯火,接着说到:
“不过,眼前,还是先解决他的来历问题以及他是否能留在我们的小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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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达到907寝室,门半开着,一道暖黄的光从门缝中漏出,看来秋正在等着他们,并没有将门完全闭合。
几人来到室内,发现四人寝的室内只有秋一个人的物件,也没见到其他人的身影。房间整洁得近乎空旷,秋的东西很少,除了自己身上的制服似乎只有另外一套制服了……只是,为什么是女款的?那套制服整齐地叠放在床角,领口和袖口的细节明显是女性款式。
虽然有些疑问,但众人都没好意思问出口,也许有一些奇怪的癖好也说不准呢?比起那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所以,你们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众人的面前,双手轻轻交叠在膝上,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缓和。
从何问起呢……有太多想问的,但是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房间里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每个人脸上,映出不同的表情。
“那、那个……”
娜娜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发颤。
“秋同学,你的名字,就只有一个字吗?全名是?”
“只有秋。”
“呜、好、好的。”
娜娜怎么也不太习惯秋的冷漠,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手指悄悄捏住了衣角。
“我我我,我有问题想问!刚才你使用的那些道具,是什么?是科技吗?现在又收在何处?我并没有看到你带着它们,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是某种转移魔法吗?但是你又没有使用魔法的痕迹,是用了遮蔽魔法吗还是说也是科技?”
露露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弹出,语速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秋用稍微用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一举动让其他三人有些紧张,害怕露露问的问题太多,在什么情报都没得知的情况下就让秋感到厌烦。唐挽霞悄悄拽了拽露露的袖子,示意她慢一点。
好在,并非如此。
“该从何说起呢……这些东西,我想解释,以你们的角度,也很难理解吧。”
秋说着,张开了手,下一秒在手中出现了一些蓝色的粒子方块,它们像微小的星辰一般闪烁、旋转,紧接着,一把手铳就这样凭空凝聚而成,稳稳落在他掌心。
众人惊讶不已,创造魔法?转移魔法?这种高阶魔法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学生身上,何况无论是哪种魔法好像都不对——空间中并没有以太的流动,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变化,只有那把手铳静静地散发着冷硬的光泽。
秋将手中的手铳递给露露,示意她可以拿去随便观摩。
露露兴奋地接过,眼睛几乎要发光,立刻去到一旁的床上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来,对她而言现在其他的所有内容都不重要了,手里的这个”新玩具“才是自己要花心思的东西。
”所以……你使用的那些技法,并不是魔法,对吗?“
唐挽霞问出了心中觉得最不可能的问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那些,并不是魔法。“
居然,真的不是魔法?那……
”那你是我们国家的人吗?还是说,是其他国家的人?“
秋面对这个问题,在心中暗自思考了一下。他显然无法告诉众人自己真实的来历,以及真实的目的,但现在自己需要一个他们能够接受的答案。他想到了之前尼诺提到的,鲁特迪亚王国,在记录中那是擅长科技的国度,并不过度依赖魔法体系。
”没错,我来自鲁特迪亚。“
秋说了谎,声音平稳,目光没有一丝闪烁。
”……鲁特迪亚?为什么?“
唐挽霞感到不解,眉头轻轻蹙起。要知道,阿斯特拉与鲁特迪亚从不建交,因为两国对于各自的发展体系都达到偏执的程度——阿斯特拉信仰魔法的力量,唯魔法论;而鲁特迪亚则仰仗科学的力量,觉得魔法的力量微不足道。
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学院里会出现来自鲁特迪亚的转校生?
”或许,是想要比较一下两国之间不同力量体系的差异吧?“
秋根据现状,编造出了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他不明白为何学园长能够知道自己何时、坠落在何地,又为何让手下的贤者来安置自己……或许他有自己的目的。但有一点现在可以确认:自己目前在学院内的一切行动都是被默许的。因此,给自己编造一些说得过去的借口,有利于现在的行动。
”只是如此吗?那你不应该更加高调一些,去炫耀你们鲁特迪亚的科技实力,证明你们的科技在我们阿斯特拉的魔法之上吗?“
唐挽霞还是有些怀疑,她对于秋突然这么老实交代的内容存疑,目光锐利地望向他。
“……嗯,其实。”
秋思考了一下,在脑内搜索着符合现在合适的答案。
他想到了刚才委托时遭遇的情况,看样子,他们之前遭遇过一样的事情了。按照时间来说……目前处于这起事件的开始阶段,那……
秋刚要开口,却被刘煜抢先了。
”是因为虚蚀吧?“
听到刘煜说的话,唐挽霞连忙戳了他一下,眼神中带着责备。意思很明显:我们是来问情报的,却把这种自己遭遇过的事情先行暴露出去,这不是蠢吗?
”他明显就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不然的话他不会那么冷静的。“
刘煜的话不无道理,唐挽霞也清楚,但她还是被刘煜的沉不住气搞得有些窝火,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没错,是因为虚蚀,我有调查虚蚀的命令在,所以我要低调行事。“
”鲁特迪亚境内,也有发生一样的事情吗?“
刘煜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迫切。
”没错,并且比你们这里发生的更早。“
其实是否如此,秋并不知道,他只是在说此时此刻更能让人信服的话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房间里的灯光显得更加明亮。
”……鲁特迪亚。“
刘煜喃喃道,说实话,对于国外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仅仅也只是知道国家名字的程度罢了。但是他觉得,秋的态度很诚恳,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表现上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不知道对于眼前这个来自鲁特迪亚的人,究竟是否应该一起行动。
”我没办法完全信任你。“
唐挽霞有了结论,声音清晰而冷静。
”但是,你的实力我们见到过了,你确实很强。不说别的,为了学分,以及为了应对这种虚蚀带来的意外情况,我想……“
她顿了顿,眼神充满坚定,望向秋。
”我们这个小队,需要你。“
秋看着眼前的几人,过去的一些记忆在脑中浮现——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吧?“
那是有着一头乌黑秀发的少女,她站在秋对面的三人正中间,向秋伸着手,满脸笑容。那画面温暖却遥远,像隔着一层雾。
”嗯,我愿意为你们出一份力。“
窗外,太阳逐渐落下,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与深紫的交响,意味着充满波折、不信任与怀疑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室内的灯光温暖地亮着,仿佛预示着某种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