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伍德抱着一摞厚厚的魔法书,走进了教会医院的病房。

“伍德,谢谢你把学校新发的教材帮我搬过来,省的我父母再跑一趟。”玛琳卡感谢道。

“没关系...”伍德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应该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学习...”

“你这就片面了。”雷米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调侃道,“对于你来说学习魔法是个负担,对人家来说,那魔法不过是小菜一碟嘛~”

玛琳卡笑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预计这周四就能出院了,我想在出院之前把这几天落下的学业补上。”

“你...你要在三天内自学完这四...四周的课程吗?”伍德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虽然他知道玛琳卡的魔法学习天赋很高,但是三天之内赶上学习进度也太夸张了,毕竟...伍德这几天没有玛琳卡的帮助,在课上就好像听天书一般...

“不用太担心我啦,我在住院之前就已经预习完这些内容了,现在只要认真巩固一遍应该就能很轻松地赶上你们了。”玛琳卡有些自豪地说道,“倒是你,伍德,你可别因为担心我而荒废了学业哦,要是我回学校之后发现你又考了班级倒数,我就让小冰爪咬你!”

事实证明,玛琳卡确实有这个实力。周三晚上,伍德看望玛琳卡时,惊讶地发现玛琳卡已经开始预习下周的课程了。

“那么,明天学校见!”玛琳卡笑道。

周四清晨,阳光透过雅辛忒丝魔法学院教室的拱窗,学生们交谈着,等待着老师的到来。当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不仅是因为玛琳卡回来了,大家都很想知道,玛琳卡会怎么对待金。

玛琳卡·沃德诺娃站在门口。她穿着熨烫平整的学院制服,银色的长发重新梳理得一丝不苟。她的脸色虽然还带着一丝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平静而坚定。

见到玛琳卡回归,学生们纷纷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当然,也有一道毫不掩饰的阴冷目光。

那道目光自然是来自金·莱卡恩。

他靠坐在教室中排的位置上,姿态看似随意,却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傲慢。他后背的伤势显然还未痊愈,坐姿略显僵硬。当玛琳卡出现的那一刻,他嘴角那点虚假的弧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阴鸷和怨毒。那目光像冰冷的刀锋,肆无忌惮地刮过玛琳卡的脸,充满了挑衅、憎恨和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瞬间涌上玛琳卡的心头,几乎让她窒息。伤害了自己和朋友的人就在眼前。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身侧微微蜷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真想冲上去,指着他的鼻子,斥责他的恶行。

然而,她脑海中闪过了雷米被推开摔在地上的身影,闪过了那些因替她发声而被恐吓、被殴打的同学惊恐的脸,闪过了露米拉为了保护她而发出的低吼,和伍德那双充满愧疚和担忧的眼睛。

玛琳卡深深地、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她清楚地知道,哪怕只是一个愤怒的眼神,一句质问的话语,都会和这个疯子产生不必要的冲突。而因此受到牵连的,绝不会仅仅是她自己。她不能连累那些关心她、帮助过她的人,也不能让他们再为自己承担风险。

于是,在金的阴冷注视下,在数十道或担忧或好奇的目光中,玛琳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金,也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那道刺骨的视线。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平静地越过教室,径直投向自己熟悉的座位——那个挨着伍德的位置。

她迈开脚步,步履平稳,没有丝毫迟疑或慌乱,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看到玛琳卡安然落座,将书本轻轻放在桌面上,金看着玛琳卡这迫于自己的威压而卑微至此的行径,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得意,他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半个教室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个字都清晰地钻进玛琳卡的耳朵,也钻进所有同学的耳中:

“哼,早这样安安静静地当你的丧家之犬不就好了?省得给自己和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惹麻烦。”

这个精准刺向她流亡者身份的辱骂无疑是直击玛琳卡的痛处。教室里的学生们脸上浮现出强烈的愤怒和难以置信。金竟然在玛琳卡刚刚伤愈归来时就当众对她恶语相向。

然而,愤怒之后,没有人敢出声反驳。

金的报复手段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所有人,都只能死死攥紧拳头,低头不语。

玛琳卡放在桌下的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死死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她只是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翻开了面前厚重的魔法典籍。

只有坐在她旁边的伍德,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下,那极力压抑着的情绪。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紧紧握拳,指节发白,但他也知道,盲目报仇只会适得其反。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下,老师走进教室。不久,讲台上,老师正细致地讲解着如何运用精密的火元素折射光线,从而使一件物品隐形。讲解过后,他拿起一枚银币,口中念诵咒文,指尖火光闪烁,银币在他掌心如同融化般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隐没于空气之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光影。

“关键在于魔力覆盖的均匀性和与物品固有频率的共鸣……”

导师的话音未落,教室中几乎同时亮起了两处微弱的魔法光辉。

一处是金,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似乎觉得这咒语过于简单,指尖随意一点,他桌上那枚镶嵌着家族徽记的华丽胸针便迅速变得透明,整个过程流畅而迅速。

而另一处则是玛琳卡,她神情专注,金发微微垂落,指尖的魔力如同细腻的丝线,轻柔地包裹住自己常用的一支羽毛笔,羽毛笔也优雅地消失在视线中。

两人几乎同时完成。

金本以为住院多日的玛琳卡会有所退步,但并没有。他眼角余光瞥见玛琳卡也成功了,并且速度丝毫不慢,脸上那点因成功带来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冒犯的阴鸷。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个斯拉夫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服我。”金如此思索到。

就在导师准备开口点评时,金突然站起,无视老师的疑惑,他脸上没有半分对魔咒成功的喜悦,只有被挑战权威的不悦。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瞬间抽出了腰间悬挂着的那柄莱卡恩家族御剑。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金一步跨到玛琳卡桌前,手臂一伸,那冰冷锋利的剑刃带着杀气悬停在了玛琳卡纤细的颈侧。剑尖距离她白皙的皮肤不过毫厘。

“丧家犬,”金的声音压得很低,“看清楚了,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对吧?”他刻意加重了“第一个”三个字,剑刃微微晃动,冰冷的触感几乎要贴上玛琳卡的皮肤。

教室瞬间发出几声惊呼,所有学生都目瞪口呆,金竟敢在课堂上公然拔剑威胁同学!导师站在讲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呵斥,但看到金衣襟处别着的莱卡恩家族的徽记,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沉默的旁观。

玛琳卡的身体瞬间绷紧,颈侧传来的寒意让她汗毛倒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剑刃的锋利和金的杀意。

然而,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和这个疯子纠缠,她看到了周围同学惊恐的眼神,看到了导师的懦弱,更想到了伍德、雷米、那些被牵连的人。

玛琳卡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头,缓缓抬起眼,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尽量让语调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顺从的轻软:

“对的。”

这个顺从的回答,令金十分得意,同时也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她现在果然怕了!果然好欺负了!

“呵,”金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眼神中的恶意更盛。他不仅没有收回剑,反而手腕极其轻微地向前一送!

“嗤——”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割裂声响起!

锋利的剑刃,实实在在地贴上了玛琳卡的颈侧皮肤,并且向下压出了一道细微但足以渗出鲜红血珠的浅痕!一丝刺痛传来,伤口微微泛出血丝,细微的血痕顺着颈部的曲线流下。

“大点声,丧家犬。”金凑到玛琳卡的面前,带着纯粹嘲讽的意味命令道。

此时,坐在玛琳卡旁边的伍德再也无法忍耐,他伸出手,向自己腰间的佩剑摸去。

玛琳卡似乎感受到了伍德的动作,她立刻向伍德使了一个眼色,同时用桌下的手死死按住了伍德,她的眼神清晰地向伍德传达着一个信息:不要冲动!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伍德的拳头捏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冰冷的剑刃贴在玛琳卡流血的颈边,心如刀绞。

而老师依旧僵硬地站在讲台上,脸色惨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效的指令。

玛琳卡抬起头,无视颈边的利刃和渗出的血珠,朝着金的方向,大声地、清晰地喊道:“您是第一个学会的!金·莱卡恩少爷!”

“哼,这还差不多。”金终于满意地收回了短剑,手腕一抖,剑刃上的那点血迹被他随意地甩落在地板上。他脸上露出了得意而残忍的笑容,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教室,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没再看玛琳卡一眼,也没理会讲台上脸色难看的导师,仿佛这课堂对他来说早已结束。他收剑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然后旁若无人地,直接推开教室门,扬长而去。

教室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玛琳卡缓缓低下头,抬手轻轻按住了颈侧那道细微却刺痛的伤口,指腹染上了一抹鲜红。她长长的银色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翻涌的泪光。伍德无力地看着玛琳卡颈边的血迹,学生们开始安慰玛琳卡。而讲台上的导师,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干涩地宣布:“继…继续上课……”

然而,已经没有人能听得进去了。

“老师!那个金这么嚣张,在您面前当众威胁学生,您...您为什么只是看着?!”冲动的西奥质问老师道,许多学生也随声附和。

“住嘴!”老师连忙制止道,“我告诉你们,你们是学生!你们的人生还长着呢,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断了自己的前途...”

“金不一样是学生?他....”

“西奥!”老师叫道,“我记得,你父母都在奥克民政局工作吧,你知道民政局局长是谁吗?”

“多米尼克斯。”西奥回答道。

“姓什么?”

“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他姓莱卡恩,是当前莱卡恩家族家主的弟弟,金的叔叔。”老师说道,“三思而后行,西奥。”

“玛琳卡同学。”老师说道,“抱歉,在刚才的情形下我实在没办法帮你。一会儿下课我带你去医疗部,我相信芹娜教授的治疗魔法能够让你的伤口快速恢复的。”

玛琳卡只是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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