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幕幕寻常的温柔：女孩依偎在男友的肩头，男生温柔地替她拎着购物袋；有的并肩走着，有的在路口轻轻牵手；笑声和细语交织，像是空气中最平凡的幸福。

合的目光停留了很久。

她抬手，指尖轻轻掠过自己的手心，空荡荡的，没有温度。

“……如果我也能这样，靠着某个人走下去就好了。”她心底低声想着。

可随即，一股冰冷的理智割断了这份幻想。

——她不是普通的女孩。

她的身体是人造的。没有子宫，没有孕育生命的可能。

若是与谁在一起，她能给予什么？

她甚至不敢去想象，当对方得知真相时，那眼神会变成怎样的失望与恐惧。

“找一个男友……或许会害了他吧。”

她唇角勾起一点笑，却带着苦涩。

合一直都是被依靠的一方。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被设定为“支撑他人”的角色。

可是——

她也渴望过一次相反的体验。

想象着某个怀抱，温暖、安定，能让她卸下所有冷静与强大，哪怕只是一瞬。

想象着有人轻声说：“没关系，这次由我来保护你。”

合的脚步慢了下来。街边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女孩娇小可爱，男孩笨拙却坚定地撑着伞，为她遮去飘落的细雨。

她停下，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垂下眼帘。

她知道，那样的场景，不会属于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人造人。

这个名词本身，就是烙在她灵魂深处的禁忌。

它意味着“非法”，意味着“不该存在”。

若不是她拥有压倒性的实力，或许在诞生之初，她就会被当作废弃物销毁。

她一直知道，这个社会容不下自己。那些笑着依靠在男友怀里的少女们，那些牵手散步的情侣们，他们的世界不会有她的身影。

她只能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走过，却从不属于。

风吹过，她抬手按住耳边的长发，眼神落在某个橱窗里——里面是一对笨拙的高中生情侣。男孩正努力系好女孩的丝巾，手忙脚乱，动作笨拙，却让女孩笑得弯起眼睛。

合怔住了。

胸口，忽然涌出一丝说不清的酸涩。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笨笨的男孩，哪怕他什么都不会，却愿意接受我……”

她在心底低声呢喃。

“接受我不是人类，接受我没有未来，接受我连生育都不可能。”

她的手轻轻攥紧，掌心有点发凉。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出现……该有多好啊。”

她抬头望向夜空，霓虹灯的光在她眼底摇曳，却始终照不亮那片孤独的深海。

合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清淡，甚至带着一点自嘲。

因为她知道——那样的“奇迹”，大概永远不会发生。

深夜，合在疲惫中沉沉睡去。

梦境里，她走在一片没有喧嚣的街道上。这里没有刺眼的霓虹灯，没有拥挤的人群，只有柔和的月光，静静洒落。

她有些茫然地前行，直到听见一个略显笨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看起来，好像很孤单啊。”

合转过身。

那是个少年，长相普通，眼神清澈却有些怯懦。他并不像那些自信又强大的战士，也没有她习惯了的那种冷冽锋芒。相反，他看起来笨笨的，甚至在站稳时还不小心被路边的石块绊了一下。

“我……”

合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那句“我不需要别人”，因为下一秒——

那个少年，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她抱住了。

温暖的体温，真实的心跳，柔软的怀抱。

合怔住了。

她习惯了成为别人的依靠，习惯了被推上战场，习惯了冰冷的命令与冷漠的注视。可此刻，她第一次，真的第一次，感受到有人愿意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自己。

“你……不怕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要散去的风。

少年笑了，笑得有点傻气：“你看起来在害怕啊。那我就……陪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像是点燃了她心底最深的黑暗。

眼眶微微发热。合低下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让泪水无声滑落。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依靠。

梦境开始逐渐模糊，温暖的怀抱在消散，光也在褪去。

合猛然睁开眼。

清冷的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

她下意识抬手，触到自己湿漉漉的脸颊。泪水，不知何时已打湿了枕头。

良久，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的夜色。

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却比哭还要脆弱。

“……真是个愚蠢的梦啊。”